佛教有统一的行政组织吗?
在根本佛教的教团社会,乃是彻底的无政府主义,并没有主从及隶属的分限,大家在佛法的原则之下,人人平等,在佛法的范围之内,人人自主(自由作主),所以,纵然是创立佛教的释迦世尊,到了将入涅槃时,还对阿难尊者说:「如来不言我持于众,我摄于众。」(《长阿含经.游行经之一》)佛陀往往也说:「我在僧中。」而不以领袖自居;佛陀自称是「法王」,这个王字是「于法自在」的意思,不是统领的意思。因此,自有佛教开始,佛教就不曾有过政治型态的组织,佛教的僧团,没有上下阶级,无分大小类别,彼此都是一样,凡是四人以上的僧团活动,只要是遵循律制的,便算合法,一律受到尊重。即使甲僧团与乙僧团之间,由于意见不合而形成分裂,那也会受到佛陀的认可,比如在《五分律》卷二四,佛陀就说:「敬待供养,悉应平等,所以者何?譬如真金,断为二段,不得有异。」因其二段都还是真金。从此可知,佛教的基本精神,并不要求层层节制的严密组织。这与基督教的情形,适巧相反,基督教从《旧约》开始,便有著强烈的政治型态及政治意识,严密的组织与极权的统治,乃是基督教会的特色。正因如此,基督教的教会组织,既有深远的历史背景,他们自有超过佛教的统驭能力了。就以基督教新教的现状而言,虽也是派系林立,各不相干,但在同一个派系之下,他们仍有良好的组织。
我们佛教,迄今为止,尚谈不上世界性的教会组织,即使同在一个国家之内,也有派系,各个派系之下,也不统一。尤其是中国的佛教,在历史上虽曾有过「僧官」的设置,但那是政府为了对于僧尼及教产的控制而设,它不是佛教本身的组织,如今虽有一个中国佛教会,下面设有各省各县巿的分支会,但它没有实际的行政权,各寺产不属教会所有,各寺的寺职也不由教会调遣。
因此,到一九六四年底的台湾,虽拥有六百万人以上信仰佛教,虽已占了全人口的百分之五十二,但却不能产生积极的力量,不能大举推进佛教事业的建设计画。反观台湾的天主教徒,只有二十六万五千余人,基督教徒也只有二十九万三千余人,他们的活动力,从表面看来,竟比佛教还大;本省仅仅四万人的回教徒,也比佛教更能受到政府的重视,原因就在于他们的力量集中,佛教则各行其是!
据世界性的统计,今日世界的各大宗教的人数比例:基督(包括新旧)教占第一位,共有九亿信徒;佛教占第二位,共有六亿信徒;回教占第三位,共有四亿信徒;印度教占第四位,共有三亿八千万信徒;犹太教占第五位,共有五千万信徒(《狮子吼》三卷一○期四页)。如果六亿佛教徒们团结合作,将为人间带来无限的光明。
在此需要提出一个问题,那就是一九六四年十二月十四日《中央日报》「地图周刊」所载「亚洲佛教」的统计资料,有著很多的不正确性,该刊说,全世界只有三亿佛教徒,比世界性的统计少了一半,问题可能出在对中国大陆的估计,该刊以为中国大陆只有一亿人口的佛教徒,仅占大陆全人口的百分之十三,这是很有问题的。同时该刊把印度及锡兰,尤其是锡兰,列为大乘佛教的区域,那更是严重的错误,事实上,即使是越南的佛教,也分有大乘及小乘的两种教化。至于亚洲以外的佛教徒,该刊可能也没有注意到,比如美国,今日已约有十七万佛教徒,一百五十座佛寺分布各州了。
佛教不是一个政治型态的组织体系,所以迄今为止,尚未有过梵谛冈式的统一教会,但已有了一个象征性的「世界佛教徒联谊会」,那是由于中国已故的太虚大师的发起而产生,最早是在民国十七年(公元一九二八年),当时的太虚大师有两点希望:一是消除大小乘之间的偏执观念,谋求整个佛教的发扬;二是联合各国佛教,增进彼此友谊,促进永久和平。但是这一运动,经过二十二个年头的酝酿,才于一九五○年六月六日,在锡兰召开第一次代表大会,这个大会的赞助人,包括泰国的国王及僧王、缅甸的总统及僧长、锡兰的首相及僧长、西藏的达赖喇嘛、柬埔寨的国王及僧长、越南的僧长、日本的裕仁天皇。当时中国推派正在锡兰讲学的法舫法师代表参加,会中决议每两年召开大会一次,先后曾在锡兰、日本、缅甸、尼泊尔、泰国、金边、印度等地召开了七次大会,然而不幸得很,自西纪一九五四年在缅甸召开第三次大会开始,这一纯佛教的世界组织中,竟然变成了共产集团与自由集团的战场。
到西纪一九六四年的第七次大会中,竟有中共伪组织联合了苏俄、外蒙古、缅甸、东巴基斯坦等,向大会提出抗议,那是因为中华民国接受了大会的邀请;苏俄代表要求大会谴责越南及寮国的战事;印尼的代表痛骂马来西亚等等,给大会带来了强烈的政治斗争的色彩,而使大会的宗旨变质。
正因如此,迄今的世界佛教徒联谊会,虽已有了六十个国家及地区的会员单位,第七次出席大会的即有五十三个单位,可是,对整个佛教及全人类的贡献,实在有限。正如它的名目一样,它是「联谊会」,是用来联系彼此友谊的。,如今友谊两字尚因政治的影响而受到了考验,何况还谈别的?十四年来的世佛联谊会,所能见到的成绩大约只有两项:一是统一了佛陀的诞日为每年阳历五月的月圆日,那是西纪一九五六年于尼泊尔召开第三次大会中的决议。一是统一规定采用五色旗为世界佛教的教旗,这是美国的邬克德上校(公元一八三二─一九○七年)所设计,在西纪一九五二年于日本召开的第二次大会上,由锡兰代表提出而通过。其它的就说不上了。
【注十七:邬克德H. S. Olcott与H. P. Blavatsky夫人同于公元一八八○年自美国到锡兰纠弹英人之专横而维护佛教。】
全球性的佛教行政组织,虽未见于根本佛教的要求,却是今后时代所急需,若想藉此联谊会的发展而成为全球佛教的行政组织,恐怕还要努力若干时日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