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佛法:出家人要有能力担负起自己的一切

现在,我真的能体会到师公那种爱之深、责之切的用心。其实,我小时候,师公的教诫就曾经让我有所感悟。

有一次,圣严师父从美浓送了两位沙弥来文化馆,这两位沙弥的个子都长得很高大、很健壮、很有体力,所以种田、清洁等粗活,他们都做得很好。我正高兴有人来帮忙,有同年龄的人作伴不会那么孤单时,没想到不到三个月,师公竟然就请他们回去了!

我很纳闷,他们没犯错,事情也都做得很好,怎么会被请走呢?而且,这两位都是我师父度的徒弟耶!师父把他们送到文化馆来学习,怎么师公把他们赶走了呢?后来,师公骂我“我这里又不缺长工”时,让我开始思考:在师公的眼中,我比长工还高一级?

虽然师公要我做杂事,但实际上他是借这些杂务来磨炼我,只不过师公的要求几乎让我无法接受。例如,有同学来找我时或有信众来访时,师公常常会把我根本没有犯的过失加油添醋地在别人面前说三道四。

师公表面上对我冷酷无情,但在背地里却时时在关怀我,以他的方式在照顾我。

我考上大学的时候,寄住在别的寺庙里,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向师公报告,等到我回文化馆面告老人家时,发现他早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。我问他:“师公,您怎么知道我考上大学?”他老人家只是笑一笑。我心里想:我出去读书,您老人家可是持反对意见的,也处处阻碍我,怎么我考上大学,您马上就知道呢?

其实,师公是反对我考大学的,所以我才离开文化馆到外面念书。当时,无论我到哪一个地方挂单,他就会想办法赶紧把那条路封杀,几乎让我无路可走、无处可去。我本来在一些小庙挂单,因为这些小庙没那么多经忏之类的事要忙,我就能多读一点书,但都被师公利用关系阻断了,所以就只好去找大庙挂单,例如临济寺、善导寺等等。

在这样的大庙里,虽然允许寺里的出家人去外面读书,但常住所排的执事工作,还是得照常轮班。当时中国台湾的寺庙大多都是靠替人家诵经、消灾、超度的收入维持日常运作,住在大庙里就得轮班做经忏,有时候,这些执事的安排会和学校的课程冲突,因为担心影响课业,所以我不会选择大庙挂单,但因为小庙都被师公封杀了,我就只好住到较大的寺庙里去。

住到这样的大庙,师公的“黑手”就比较无法伸进来,为什么呢?因为大庙有规矩,只要我不犯寺庙规定的过失,人家就不会清我的单,我读书时就是这样度过的。

师公如此反对我去读书,就算我自己去赚钱读书,也是被禁止的。那为什么我一考上大学,他马上就知道呢?

后来,师公的俗家弟子方宁书教授告诉我:“你在外面读书的时候,你师公都派我暗中照顾你,例如你去补习班补英文时,我也跑到那个补习班去偷看你;你去补校读书时,他也派我去看你;或是你去哪间寺庙住了,他常常也会打电话关心!”

当时,师公给了我很多的责难,现在,我才了解他的用意。

好比搭车时,他不帮师父买票,师父下不了台,最后得自己用智慧去解围。同样地,他并不是真的反对我去念书,他只是不愿意这么简单、这么直接就让我去读书,或是由他出钱让我去读书。因为他觉得身为一个出家人,自己就要有能力担负起自己的一切。不要在顺境里长养自己放逸、骄逸的心,而是要在种种的挫折里去考验自己,并在其中突破困境,进而才能得到智慧。

他阻断了我在小庙挂单因缘,等我进了大庙,他就不拦阻了。也就是说,他会尽力去逼我,但最后还是会留一条路给我,让我还能绝处逢生。例如我自己没钱了,没办法只好去赶经忏,但我不会经忏,也只好去学。

说起经忏,真的是累死人!文化馆每年只在七月做一次法会,那时是请外面的法师来做,我从来没有学过。所以,到了要赶经忏的时候,我真的是不会!除了知道有早晚课诵外,真的不知道有还有其他经教。所以当时人家说要拜“梁皇忏”时,我还以为是“龙凤忏”!因为他们的台语发音很接近。我还问什么叫龙凤忏?是不是明朝正德皇帝唱的那个黄梅调里的龙凤配啊?我心里还在想,怎么我们也有这种忏啊?当时是真的不懂!

我在佛光山(东方佛学院)读书时,每年暑假,师公不让我回文化馆,要我在学校里继续读书。

我第一次知道梁皇忏,是有一年暑假七月,山上要派人下寿山寺支援诵经。那一天,大家要下山到佛光山下的寿山寺拜忏,我听大家说要拜“龙凤忏”,到了现场一看,才知道:原来是“梁皇忏”啊!这时才恍然大悟:原来龙凤忏就是梁皇忏!

但即使知道是梁皇忏,我也从来没有拜过。跟着大家一起拜之后,才知道原来经忏就是如此啊!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忏文,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唱念时竟然有各种不同的调子。我当然什么都不会,反正就是行礼如仪!但三年的佛学院生涯,自始至终我还是没有学会。为什么呢?因为我去佛学院念的是高级班,高级班不教梵呗,所以虽然我念了三年佛学院,仍然还是不会唱念!连“炉香赞”的举赞我都不会!

我可以跟着大家一起唱念,但举赞就举得不好。“炉香赞”我勉强还能撑一下,但是“宝鼎赞”或“戒定真香”,我就真的没办法!“戒定真香”真的好难举喔!现在我还是不会,放焰口就更是不会了!

但在当年,做经忏佛事是出家人一定要会的!不会怎么办呢?就让人家奚落啊!人家就会嘲笑地说:“唉唷!你是大学生耶!还跟我们一样来赶经忏呢!”不然就是:“你什么都不会,还好意思坐在这里,站在这里啊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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