揣摩、用心,努力地把所有的佛法,变成现代的语言,给大家讲时都能听得懂,可以受用。这也是我这一生用功最勤的地方了。
做一个出家人,弘扬佛法、宣讲教义,这是应有的责任。假如头脑好的,有智慧,他可以写作,在文化方面发展。如果是口才好的,他可以讲经说法,从传教方面发展。如果头脑不好,口才也不佳,没有关系,只要肯发心,从慈悲中开发,就可以做慈善事业,可以发心为佛门苦行、修持,还是有成功的希望。
如果说,这三者都欠缺的话,那就需要靠自己任劳任怨、广结善缘了。结缘,必定佛祖和所有的人们都不会辜负我们。普世的人,哪一个不希望我们能跟他们结缘呢?因果不会辜负我们的。
结缘,也不一定要用金钱,你可以用佛法结缘;假如没有佛法,你可以用劳力跟人结缘;假如劳力都不够,可以用好心好意、祝福、赞叹、见作随喜,这都是结缘了。
所以,在佛门里面,应该是没有一个人不可以修行、不可以得道。可以说佛法平等,人人都能成佛。
除了以上的修行以外,我倡导“六根同修”。眼睛,你要训练慈悲的眼睛,瞻仰、看经、看书、看人,用佛眼看世间。耳朵,你要倾听、要会听、要善听、要谛听。佛法的道理,所谓“此方真教体,清净在音闻”,每一部经典开头的“如是我闻”,闻法,是听闻,是耳根的修行。在《楞严经》里面,有二十五圆通章,就讲“耳根圆通”是重要的修持。
另外,鼻子,倒也不只是给我们闻香、闻臭、呼吸空气,你可以闻到哪里有法味吗?有法味的地方,就如空气,可以养活你的生命,法味能长养你的法身。所以,正法在哪里?你有嗅觉能侦探出来吗?其他,像嘴巴说好话,身体做好事,心里存好心,这就是我经常提倡的“三好运动”。
所谓眼耳鼻舌身心,六根同修,贫僧虽然懂得这个道理,但自幼知道,自己的眼睛也不利,耳根也不灵,鼻子也不敏,其他的只有靠身口意修行,像“身做好事”,我确实做过许多苦行工作;至于“口话好话”,我也在自我修炼,凡事都要留有口德。就例如《贫僧有话要说》里,有一篇文章本来要写“排难解纷”,只因为牵涉到一些人我是非,想来不说也罢,就免得麻烦。但是,我的思想鼓动我的嘴巴要去传教、要去说法,所以,我就在这一章里,诉说我弘讲的因缘吧!
最早,贫僧并不认为自己的六根有什么特殊的功用。在十六岁的那一年,栖霞山举行学生演讲比赛,我师父的一个法兄主持这个活动,他就把我列为第一名。但我并不因为获得第一名就欢喜,反而觉得自己不够资格,在我认为不公平,应该另有更优秀的人得到才是。所以我就有点怨怪我师父的这位法兄,大概因为他和我师父的关系,他不该存有私心。人贵自知,贫僧从青少年起,知道自己的长短,明白自己应该怎么样努力。
在还没有用道传教之前,我就先用文字来传教。所谓舞文弄墨。我在二十岁左右的时候,编过《怒涛》杂志,做过徐州《霞光》半月刊的主编,在镇江的《新江苏报》上,也发表过许多篇的文章。
到了台湾来,也自知没有其他的本领,还是要靠写文章弘道,不但排遣岁月,也想借此为佛教做一些贡献。那时候,在台湾佛教讲习会做了将近两年的教员,现在回想起来,也不知道自己胡说八道些什么,不过,那时只是教国文而已,文学的好坏得失,也不去计较了。
第一次真正的讲经说法,那是在二十六岁的时候。从农历的二月初一,一直讲到二月十九日,我在宜兰雷音寺讲《观世音菩萨普门品》,这二十天,注定了贫僧这一生,是用讲说配合写作来供养给社会。
我也听说过,讲经不能讲太多天,因为来听讲的人,还不习惯佛法,所谓“黄鼠狼拖鸡,越拖越稀”,愈听,人就愈少。就如印光大师,在民国初年左右曾经在上海讲经三天,第一天人山人海,第二天就剩下一半不到,第三天人就更少了。他就感觉到,大家不是要来听佛法,只想看看印光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,看过了,也就没有趣味了。所幸,我那时候年纪虽轻,在宜兰二十天的讲经,每天听众也有两三百人,只增不减,所以到了圆满的时候,共有一百零八人发心皈依三宝。这算是我最早的弘讲因缘吧。
不过,这次顺利圆满,应该与我初到台湾时,每个星期天在新竹城隍庙举办的弘法布教训练有关。那个时候讲演,群众因为对佛法的信心还没有很具足,每当我讲故事时,大众就像潮水一样,一步一步走来向我集中,等到故事讲完,开始讲道理了,大家又慢慢散去。一场讲演两个小时,人就这样慢慢地聚合而来,又慢慢地解散而去。
从中,我就悟到一个道理,讲经说法,有时要以事显理,有时要以理明事,理事要圆融,要契理契机,能够将故事和佛学相结合,才是一场成功的讲演。这也是我后来为什么一直用心于佛经里的故事,或人间生活小故事的原因。
再有,光是讲说还不够精彩,若是能配合图片更好,所以我也向日本购买许多幻灯片,透过幻灯机投射出影像,就像看电影一样,很能够吸引人的目光。当然,唱的比说的好听,宜兰佛教慢慢发展了以后,青年慢慢聚集而来,后来我就组织弘法队、歌咏队,带领着青年们用歌声下乡弘法,这在当时也为讲演开创另一个新的弘法方式。
在最初,台湾这个地方虽有寺庙,但并无佛教。佛是何名?法是何意?没有人知道,只有民间宗教。民众多求神庇佑,神道教的信仰非常普遍。我因为心中对佛法的不彰感到不平,曾经写过讽刺台湾神道教的兴隆而无佛法的童话,题目叫作《星君仙女下凡尘》、《宗教同盟大会》。
不过,后来一直觉得对民间的宗教,自己还是不应该有那样子用佛教徒的心理对他轻慢。所以后来,见老友煮云法师发表批判妈祖的言论,我就叫他不要这样。没有妈祖的信仰,当地没有法师,也没有佛法,当然就会大多归信天主教、基督教了。好在,妈祖为我们佛教守住台湾这一块土地,使其有佛教的善根善缘。
贫僧在宜兰弘法讲经,每个星期三、星期六,从不间断,应该有十年以上,但台北没有人知道。那时候,台湾的信息就是这样保守。记得我已经三十多岁了,才到台北来讲演,也讲了好几年,但在台北市以外没有人知道。
最初,我在台北志莲精舍讲过“佛教与生活”,那算是我在宜兰“十年磨一剑”,到台北来一展心得。虽然听众热烈,但那是一个在家信徒的大楼,基本上可以容纳三四百人,尽管每天拥挤,也只能如此而已。
后来,就有人建议我到台北艺术馆讲演。艺术馆位于台北植物园里面,由“教育部部长”张其昀筹建,应该可以容纳千人左右,我曾经在那里讲过,但讲了什么题目内容,已记不清了。
不过,有了这个艺术馆讲演的经验,就有人建议我可以到中山堂光复厅做讲座,那是“国民大会”开会的地方,可以容纳千人以上。我确实又到那里去做了讲座,现在也回忆不起来讲了些什么。
这两个地方讲过之后,也因为回响不断,又有人建议贫僧可以到台北“国父纪念馆”去举办讲座,说这个场地可以容纳三千多人。那时,我应该也在南部高雄佛光山开山建寺了。就这样,贫僧每年在“国父纪念馆”讲三天,从一九七七年到二○○六年,整整讲了三十年,每一年都座无虚席。在那里服务的人说,“国父纪念馆”建馆以来,从不曾有过这么多人。
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听众呢?我想,所谓人间佛教,就是要把佛法推动到社会,推动到家庭,推动到人的生活里,让大家知道佛教是与人有关系的。我讲的佛教大家都听得懂。这是一个重要原因。
第二个原因是,我有宜兰弘法的经验,把唱歌、舞蹈融入到讲座里。在讲演之前,先有一些表演,在那个时代,这是很新潮的。宜兰的青年,像后来出家的慈容法师,对于歌唱、舞蹈特别有天分,在她的带动下,真是划时代的盛况。
三十年的讲座,讲题三十年也不同。我依稀记得,从《金刚经》大义讲到《维摩经》大义、《阿含经》选讲、《大宝积经》要义;从佛教的致富之道、福寿之道、人我之道,讲到禅修法门、净修法门、律修法门等等。二○○二年,第一次比照传统讲唱文学的方式,把讲说、唱颂、梵呗融合在一起,进行“佛教唱颂讲座”;二○○六年则分别与严长寿、单国玺枢机主教、台北市长马英九对话交流等等。
在这个三十年当中,除了有一流的主持人胡秀卿和勾峰,一流的闽南语翻译慈惠法师,一流的宜兰青年歌舞表演,还有一流的听众,尽管过道上都挤满了人,但没有一个人起身走动。
贫僧也很有分寸,三十年的讲演中,我正在佛光山开山,但没有提过开山的事情;也没有借用举行这个讲座来招收徒众,征求各界人士上佛光山礼拜。
可以很自豪地说,我从不以弘扬佛法为名义而有另外的企图目的。我以佛法讲佛法,我不在那里宣传佛光山,或为佛光山造势,从来没有过这个念头。
回顾自己一生,无论做什么事情,贫僧都非常务实,桥归桥、路归路,文化的归文化,教育的归教育,信仰的归信仰,青年的归青年,出家的归出家,把因缘果报分得很清楚,不会错乱因缘。我想,三十年的听众都可以做一个证明,贫僧在三十年的讲座里,有向大家提过一次佛光山贫穷,希望大家来帮助的话吗?没有。
应该说这三十年,养成我对于弘法、讲经、布教,专心关注学习的易观。因为我知道,佛教里有这样一个情形:
你问他:“你到哪里去?”“我听经去!”
“哪一位法师讲的?”“哦,某某大法师!”
“讲得好不好?”“好极了!”
“怎么好法?”“听不懂!”
我就是为了这样的缘故,所以才揣摩、用心,努力地把所有的佛法,变成现代的语言,讲来给大家都能听得懂,可以受用。这也是我这一生用功最勤的地方了。
所以后来,我自己的道友煮云法师,也很公平地说过这样的话,他说:“说你讲佛法,你没有一句是古典经文;说你不是讲佛法,你每一句话,都是经文里的意思。”煮云法师他也是一位传教布道者,我引为知己,到底是同学多年,彼此成为知交。
当然,在这期间,虽然我在“国父纪念馆”讲了三十年,所有讲经的盛况,我们也没有特别报道,佛法还是没有走出台湾,仍然只在岛内宣扬。不过,因为“国父纪念馆”的关系,后来,台湾的各个大学、监狱、工厂,甚至当局有关主管部门,我都曾经去讲过。这就是说,我把佛教带入社会各阶层里。
而这三十年弘讲期间,最值得记录的事情,是在一九八八年,霍韬晦找我到香港何文田的法住精舍讲《般若心经》,后来又到何文田大会堂讲演。有了这次的因缘,就有信徒出面,邀我到油麻地梁显利社区服务中心去讲说,接着又转往沙田大会堂,这里的场地比较大,能容纳一千多人。
因为回响热烈,承蒙林耀明、张丽琼夫妇和李小龙的女友丁佩小姐的热心,他们极力要贫僧到红磡香港体育馆去讲演。红磡体育馆里,有二万多人的座席,在香港,我哪里可能会有这么多的听众?尤其主办单位策划还要卖门票,每一张票二十块港币。假如说有两三万个听众,就能卖到四五十万的港币,大概够讲座的各种开销了。
在红馆讲演,加入了“国父纪念馆”讲经的元素,里面有表演、有闻法,大家听了以后,觉得有趣味又能受用,后来就一年一年地讲下来,听说包括大陆地区的民众都来参与听讲。甚至,有很多民众不得其门而入,主办单位还在场外架设大荧屏给他们观听。
过去,红磡体育馆是香港一流的演艺人员才能进入表演的场所,现在,贫僧也像电影明星一样,以一个佛教弘法者的身份进去弘讲,当然受到很多的排挤压力。所幸,我们听众的秩序很好,就这样,我每年在红磡香港体育馆有三天讲座,连续讲了二十年,每次讲座,信徒也好像过年一样,热烈响应,这应该算是我走向世界新的里程碑了。
在香港的讲经传道,对贫僧弘扬人间佛教的国际化有了很大影响。为什么呢?因为我在香港讲演结束,已经晚上九十点钟,他们回到家后,正是美国、欧洲的第二天天亮,香港这许多听过的信徒回去,就打电话给美国、给欧洲、给澳大利亚的家人,就说刚才在红磡体育馆,听了什么什么道理。因为这样的因缘,我后来在世界各地弘化,大家知道有红磡体育馆的传教盛况,都支持我在当地进行弘法的开展。
我何以知道呢?一九九五年,澳大利亚南天寺要举行动土奠基典礼,徒众就互相问会有多少人参加。那是位于卧龙岗的一个市区,但是,距离悉尼市中心也有一两个小时的路程,那时候还是一个小荒山。在澳大利亚,我们无亲无友,也没有几个信徒,有多少人会来?有人说一百个,有人说会有三百人,在我心里估计,可能会有五百人以上,但我也不敢说出来。
我记得前一天晚上,由我和萧碧霞师姑、几位徒众在另外一个精舍里研究,明天要做多少个便当。一夜没有睡觉,最后我们又比原计划增加了一千个。但不敢对人说,心里头想,人多就拿出来,人少就分给别人去吃,没有人就给海鸥吃吧。
结果第二天的典礼,应该来了五千人以上,在卧龙岗的小山丘上,满山满谷都是人潮,他们扶老携幼,用广东话对我们说,在香港的儿子、女儿、媳妇打电话来,叫他们来参加。所以我才知道,我在佛教的国际发展,应该红磡体育馆的助缘最大了。感谢香港这颗东方之珠,在向世界传播讯息方面,它真是像一个发电台的中心一样。
我在香港的弘讲,那么大的场面,也靠着佛光山很多的弟子一同参与,他们都是青年,具备新时代的知识,各种的布置、各种适合这个时代的表演内容,一一展开。在历任住持如慈惠、依如、满莲,到现任永富等法师的带领下,香港的信徒都成为义工,积极参与工作,欣赏我们这种布教的灯光、色彩,共同成就一年一年的弘法盛事。
可以说,香港的佛教,在红磡体育馆讲演之前,有很不好的风气,因为香港是一个赛马的胜地,大家都不喜欢看到出家人,认为遇见光头,他们会输光,连计程车都不肯搭载出家人。贫僧今天也可以骄傲地说一句,我改变了香港社会对出家人的观感。我告诉大家,出家人是财神爷,有佛法,你们要欢喜接受。后来我们团队里的出家人,在香港商店买东西,有的店家不要钱,或者打折扣,坐计程车那就更不用说了,到了目的地也不要钱,都说他们载了财神爷、财神菩萨。
在香港的佛教长老们,如觉光法师、永惺法师等,我的讲座他们都出席支持,也给我很大的助缘。还有四大天王之一的郭富城,以及邝美云、丁佩、郑佩佩、冉肖玲、曾志伟、陈晓东等,都皈依了三宝。佛教界如能不分地域、人我,大家合力去弘扬佛教,其成果就能更加辉煌了。
从一九八八年在红磡香港体育馆弘讲扩大影响力之后,佛光山更进一步迈向佛教国际化的弘法;在此之前,虽然也到美国、欧洲演讲,但都很零星,还不成为气候。自从香港之后,好像举世皆知,对人间佛教的发扬普及,可以说一时各方响应,在世界各处遍地开花。
连天主教都请我去梵蒂冈访问,与教皇若望保罗二世见面;同时他们邀请我到意大利和平之城,阿西西市的圣弗朗西斯科修道院参观。感谢他们以上宾待我,还带我参观内部的所有设施、图书馆,并且与所有天主教的神父一起用餐。我也记得有一年,南美洲巴西圣保罗各宗教联合会也邀我去圣保罗SE大教堂做一次讲演。
甚至,英国国教的修道院,都让给我们做佛堂;也接受了法国一座百年古堡,作为法国弘法的基地;澳大利亚卧龙岗市长亲自来台湾,赠送二十六英亩土地,作为南天寺建寺之用,而澳大利亚移民部长捐献了澳币一百元,作为南天寺后山园林用地一百年的租金,也拓展了我们的建设。
一时之间,各地风起云涌,徒众们也都发心,或到哥斯达黎加、巴布新几内亚,或到非洲刚果、斯威士兰弘法。像依来、永嘉、满穆法师他们几位女众比丘尼,先到非洲开疆拓土,后来再有男众比丘相继参与进来。甚至国际佛光会在圣彼得堡、莫斯科两地成立佛光协会,俄罗斯的莫斯科大学、圣彼得堡大学的教授,都有人来参加成为佛光会员,我也曾经前往访问。虽然我们的能力有限,但仍将是人间佛教的菩提种子,殷勤地到处播撒栽种。
在阿根廷、巴西圣保罗,张胜凯舍宅为寺,许多地方的信徒,也都纷纷站出来要建设道场。就这样,一下子全世界有七十多个国家地区,二百多间道场如雨后春笋般地成立。
尤其在北美洲,从西部的洛杉矶开始,到中南部的休斯敦、奥斯汀,再到东部的纽约、波士顿,甚至到加拿大的温哥华、多伦多、蒙特利尔、魁北克,受到当地的信徒、政府的护持,都要我们前往建寺。好在佛光山已经训练了一些语言的人才,就能应付各地的需要。
在建寺访问当中,讲演的因缘也不断涌来。例如:在美国讲《六祖坛经》,六十美金一张票,连续讲了三天,西来寺的大雄宝殿座无虚席。在西来大学以远程教学的方式讲《心经》,每堂课都要一百美金,也有几十个国家城市的人士参加。后来,所有这些售票、课程收费所得,我都捐给西来大学。现在参与我编印《世界佛教美术图说大辞典》英文版的有恒法师,就是那时候参加网络听课的学生。至于历年来,加州大学、哈佛大学、耶鲁大学、康奈尔大学等学府的邀约讲演,只要时间允许,我都乐于前往和青年学子们结缘。
国际佛光会世界总会成立后,曾经在世界各大城市,像美国洛杉矶音乐中心、巴黎国际会展中心、悉尼情人港国际会展中心、香港国际展贸中心、东京国际会议中心等地举行会员代表大会,每次有五千名的会员与会,增加了人间佛教传播的影响力。美国政府还定五月十六日为“佛光日”,我也多次以《欢喜与融和》、《同体与共
生》、《尊重与包容》、《平等与和平》、《环保与心保》等为题,为大家讲述一些对当代社会的看法。也有好几个城市都颁给我“荣誉公民”。想到当初签证不易,来去困难,而现在进出美国、澳大利亚都非常方便。
这些讲演的因缘以外,有一次经历令我印象深刻。在一九九二年,贫僧到马来西亚槟城东姑礼堂讲演,那一次可谓盛况空前。原本只能容纳一万人的东姑礼堂,挤进了将近两万人,还有许多人被拒于门外,进不到礼堂内。他们在外面大声叫喊:“我们要进去听我们的师父讲演,为什么不能进去?”州长许子根先生致辞的时候,在台上听到外面的喧哗声,于是当场允诺说:“我要把这里重建成两万人以上的体育馆,请大师再来讲演。”一九九七年,他兑现诺言,我也真的前去为新的槟城体育馆启用洒净,并在那里做讲演。
除了台北“国父纪念馆”三十年、红磡香港体育馆二十年之外,大概最火爆的盛况,就要算一九九六年,承蒙伊斯兰教国家的首相特准,由慧海法师在马来西亚吉隆坡沙阿兰国家体育场,举办的“万人皈依典礼暨万人献灯祈福弘法大会”,当天有八万人参加。我前往主讲“人间佛教人情味”,时任交通部长也是马华公会会长林良实、内政部长黄家定、能力资源部长林亚礼等六位华人部长也都出席听闻。
后来,这六位华人部长为了提高华人的地位,促进华人的团结,联合举办了十场讲座,再度邀约我前去马来西亚讲演。那一次,他们也陪同我在各州巡回,每场听讲者都在二万人以上。
时隔十多年后,二○一二年,觉诚法师又再度于沙阿兰体育场为我举办弘法大会,同样八万人参加,其中就有四万人皈依,两千名年轻人合唱《佛教靠我》,震撼全场,参与者皆被青年的热情活力所感动。此外,我到新加坡弘讲,每一次都万人以上,也讲了多年。我提倡佛教国际化、本土化、人间化、生活化,应该就这样子而稍有了基础。
在这期间,还有许多的盛事值得一说。例如:美国加州议会找我们去议事会堂主持新年度开议祈福;白宫也邀约我前去访问;巴西的警察总监夫妇,专程到佛光山来皈依三宝;又如马来西亚几任的伊斯兰教首相,都到佛光山东禅寺去访问;又如美国旧金山伯克利大学兰卡斯特教授为我做西来大学的校长;耶鲁大学外因斯坦教授率学生来佛光山参访。
再有,美国的惠提尔大学、南美洲智利的圣托马斯大学、香港大学、澳大利亚格里菲斯大学、澳门大学,台湾的中山大学、辅仁大学、中正大学等,都颁给我荣誉博士学位。很惭愧,我连小学都没有毕业,只靠寺院里的一点学习,承蒙这些大学不嫌弃给我鼓励,跟我结缘。后来,北京大学也邀约我做了荣誉教授。
此后,像同济大学、山东大学、湖南大学、浙江大学、吉林大学、南昌大学、中山大学、云南大学等,也纷纷邀我到他们的学校讲演,敦请我做名誉教授。我在厦门大学讲演“空有之关系”,不但校长亲临,还有师生四千多人听讲。去年(二○一四年),受到镇江市政府的邀请,贫僧在镇江体育馆讲了“看见梦想的力量”,当天镇江的书记、市长等,有八千多人与会,秩序非常好。我一面讲演,一面运用现代的投影设施,让人家看重佛教,不再认为佛教是落伍的。
其他,像在四川重庆华岩寺、三峡博物馆、湖南岳麓书院、内蒙古乌兰恰特大剧院、上海中华艺术宫(原世博中国馆)、人民大会堂、国家博物馆、大连人民文化俱乐部、山东滨州明珠大剧院、广西人民大会堂等等,我虽不便于行,仍然前往讲演。其他像南京大学、上海交通大学、复旦大学,以及沈阳、哈尔滨等地,更是经常邀约不断,只是我个人现在年老体衰,也难以如愿和大家结缘了。
我不敢说因为这许多种种因缘,让人间佛教在大陆受到重视,但可以肯定地说,原先中国佛教学院的僧青年们,现在都成长到中年了,如学诚、圣辉、心澄、隆相法师等,他们都是未来中国佛教的希望。
最近,中国佛教协会换届改选,学诚法师当选了会长,全国副会长数十人,这是大陆多年来佛教的盛事。我特地请国际佛光会中华总会秘书长觉培法师,因他于宜兴大觉寺举办“人间佛教交流联谊会”的因缘,便邀约了台湾知名的青年法师和一些同道朋友,前往北京为学诚法师主持中国佛教协会给予祝贺,也是一桩盛事,增加了两岸交流来往。我总希望两岸团结,共同推进为中华文化和佛教在世界发杨光大。
最近(二○一五年四月),扬州为了庆祝开城两千五百年,在春暖花开的时节,于鉴真图书馆扬州讲坛举办三天《般若心经》讲座,市长亲自来为我的讲演致辞;每天四五千名听众凭票入场聆听。徒众告诉我,讲演最后一天,有一半人以上,泪洒会场,流连难舍。
上个月(四月),人民出版社为我出版的《献给旅行者365日——中华文化与佛教宝典》,首印一百一十万册,发布会在人民大会堂举行。后来《人民日报》还来采访我,我非常高兴,在中国大陆,人民至上,让我能和人民站在一起,这也是我希望促进两岸和平的一点微愿了。
中国的领导人,从过去的江泽民、胡锦涛主席,到现任的习近平总书记,我都有过多次的因缘见面。而在他们之前,世界上的领袖,我见过印度总理尼赫鲁,也访问过菲律宾总统阿基诺,泰皇普米蓬请我们到皇宫吃饭。到后来,两年前我在新加坡弘法的时候,总理李显龙先生全程参与听闻;甚至,今年(二○一五)三月,我们南天大学启用的时候,澳大利亚总理阿博特先生也来出席为我们祝贺。你说,世界上有这许多佛缘,怎么不感到可贵呢?
对于讲演,我也记起几件事。有一次,我在洛杉矶讲演时,忽然有大概三十位左右,穿着白色类似佛教海青的基督教佛友,前来听讲。他们自称是基督教里的佛教派,其根据地在圣地亚哥。他们听了法喜充满,后来还到西来寺和我来往。不过,经过十余年,我也很久没有到西来寺,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。
说起美国佛教,十多年前,历史学家唐德刚教授曾经告诉我,他研究过,在墨西哥中部有一个城市叫Acapulco,那里都是佛教徒。据闻,这是一千五百年以前,大约在南北朝刘宋时期,有一位在中国居住的印籍比丘慧深法师前往传教。可以说,他比哥伦布发现美洲早了一千年,并在那个地区奠定了佛教的基础。目前,美国有许多古物,如旧金山博物馆收藏的一个“石锚”,据传就是慧深法师所遗留下来的。
也记得我初到洛杉矶开山没有多久,有一位信徒寄给我一张《洛杉矶时报》创办一百周年纪念特刊,刊登了一张九位中国出家人到洛杉矶弘法布教的照片。可惜我不懂事,没能把那一张报纸好好收存。假如有人来研究,佛教的种子应该在一千多年前,就传播到美国了。
贫僧我这个人“处处无踪迹,声色外威仪”的性格,不曾想过要留下什么事迹。像现在口述《百年佛缘》、《贫僧有话要说》,也都是临时起意,不是有预备的。因为我并没有想要去创造历史、记录历史,现在回想起来,还是有些遗憾,很多历史上的事件,我都有经历过,却对这许多记录都没有重视。
这数十年来,弘讲的听众对象无数,最特殊的,应该要算监狱里的同学了。一九八七年左右,贫僧受军方的邀请,到新店、岩湾、泰源等军中监狱,作了一系列演讲。在此之前,早在一九五三年,我第一次踏入宜兰监狱布教,就开启我监狱布教的因缘。可以说,全台湾各县市的监狱,没有一个我没去结缘讲过。由于我经常在台湾各个监狱布教,贫僧也成为“法务部”第一个聘任的监狱教诲师。
我记得有一次到花莲监狱布教,里面有两千多名年轻重刑犯,都是十年以上的重刑。我在讲演的时候,就跟他们说,假如你们都跟我出家,我带领你们为社会做好事功德,我们不但改变了社会,也改变了自己。
我也曾在土城监狱举办过短期出家,传授三皈五戒;好几年前,我到高雄女子监狱,和六百名年轻女性的受刑者讲话,得知她们大部分都是因为丈夫违反了“票据法”或吸毒,而她们做替罪羊代夫坐牢,我觉得妇女伟大的情操,男人真是要自愧不如。
贫僧也曾想设立监狱与社会之间的“中途之家”,因为受刑人释放了以后,社会不容易接受他们,他们也不容易适应社会。希望在刑期快满前数月,把他们交来给寺院,我们给他们心理上的辅导、关怀。再说,监狱里的管理大多“不可”,不准站、不准坐,不准这样,不准那样,我想,在合法的情况下,在寺院里允许他们这样、允许他们那样,让他们学习用积极、和善、慈悲心回到社会服务,找回自信心。我想,因为刑期快满了,他们应该也不至于会逃跑,免得重蹈刑罚。
但是,我这样的想法,并没有获得认可,“法务部”基于法令上的种种限制,尤其怕受刑人真的逃亡,没有人敢负责。原本我们预备提供两个寺院做这件事的,后来没有成功,我也深以为憾了。
不过,“法务部”也跟佛光山慈悲基金会配合,我们在台南明德监狱,认领了一个戒治班(戒毒村),由佛光山的法师在里面布教,我也因此和前后任的“法务部长”廖正豪、马英九等多次交流。
回忆起一路走来的弘讲因缘,也不是一开始就有这许多人聆听的。一九五三年,有一次贫僧在宜兰讲经,因为时值六月,天气炎热,时间到了,我站在讲台上,下面空无一人。因为我一生要求自己守时、守信,所以当我在台上站好了以后,也不管它台下没有人,就开讲了。在场外一二十位乘凉的民众,才陆续跑进来听讲。贫僧最初的弘讲,也曾有过这样的尴尬情况。
贫僧在台湾一个甲子以上的传教,让佛教从寺院走向社会,从殿堂走进学校,从山林走到都市,从小庙走进会堂,从台湾走向国际,这许多的一切,都蒙佛陀的加被、信徒的热诚。所以佛法弘扬要靠人,所谓“人能弘道,非道弘人”。希望我们的佛教人,大家共同努力,能把这许多佛光法语普遍于地球之上,这是贫僧最大的愿望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