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那时半身麻痹,动作非常迟缓,别人都已经拜十拜了,我连一拜都还没拜完!因为我的关节全是硬的,膝盖根本没办法直接弯下去,在最严重的时候,我的头不敢动也不敢转,如果要转头,必须整个身体跟着转,否则不小心头一转,人就失掉平衡,就会摔倒!
当时我拜佛,都要分解动作,一个动作、一个动作慢慢地拜下去,要站起来更是困难。只要拜个几拜,我就满头大汗、全身疼痛。我当然感觉到这样拜佛真苦啊!但我还是这样拜!我记得在刚开始的几天,我没办法拜到一千五百拜,可是我继续拜。因为我拜得很慢,所以没什么时间可以睡觉,一天大概睡不到一个小时,但我就是咬着牙继续拜!到了第三天,有一次,我拜下去的时候,发觉全身骨头霹哩啪啦地响——不是武侠小说里的走火入魔,也不是练成什么缩骨功,总之,骨头就是响得厉害,当我起身时,一阵清凉!之后再拜,就觉得自在多了!
更奇妙的是,我的头可以转了!左转、右转都不会摔倒,但如果转头的幅度太大,还是不行。我的平衡感还是不好,不能挖耳朵,只要手指头一插到耳朵里,整个人就马上顶不住!到现在还是一样,手一放入耳朵里,眼睛看到的影像马上位移,全身很不舒服。我不知道什么原因,反正就是会失掉平衡。
经过那次奇妙的体验后,我就能把每天该拜的一千五百拜全都拜完,也把前几天缺的次数都补齐了!在那次佛七最后一天大家讨论分享时,我发现大家差不多每天都能拜一千五百拜,整个佛七,大家大约都拜了一万拜。我的身体不好,能够拜完,我自己觉得非常了不起。
但是,那位没喝水的女生,居然拜了五万拜!七天拜五万拜!这怎么可能呢?算算看,我们每支香都是扎扎实实的两个小时,九支香就占了十八个小时,一天吃饭的时间起码也要占一两个小时,再扣掉拜一千五百拜的时间,还有多少时间能休息呢?她那五万拜到底是怎么拜完的?
不仅如此,她还另外再念了十万次的佛号!我们听完当然不会觉得她在吹牛,因为不需要。而且,观察她修行的心态和行为,我们也绝对相信是真的——坐在她附近的人,从没看过她去吃饭,也从没看过她去喝水;睡在她旁边铺位的人,也从来没看她来睡觉,因为她的棉被从来都没有动过!可见她真的是天天都在大殿里拜佛、念佛。
她不吃不喝不睡,又要拜这么多佛、念这么多佛号,她的精神、体力,到底是从哪里来的?我们简直把她当成神一样!可是她却不觉得什么了不起,因为她一点儿都不觉得苦,也不觉得累!她就是觉得很自在、很舒服!
当时,如果我自己的身心没有经过那一次奇妙的经验,我可能会觉得这好像有点儿太神奇了!可是因为我自己的身心在那时也得到了一些转变,所以我可以感受到她所讲的状况。在我生病(长脑瘤)之后,全身气血不通,每天我都得用木棒敲打自己的身体,打到瘀青,才会有一点儿“人”的感觉!打坐、坐不下去,拜佛、拜不下去,我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个“活死人”!我身体的情况,让我根本不敢去拜佛或打坐!
打了那次佛七后,自己的身体就稍微柔软了,心里也比较能够接受自己。之后再去看病,也很奇妙,比方说,我的医师本来预估我的脑瘤还会继续长大,但后来只稍微长大了一点儿,而且是向外生长,不是往内压迫神经。这样一来,问题就不大了。我每次摸一摸自己的头,也感觉我的脑瘤好像蛮大的,可是却没什么事儿,那就没关系!我还觉得蛮好的,因为它反而成为我身体的特别象征!
我举这些例子的目的,是向各位说明,无论拜佛或禅定,身心的转变都是确实存在的,修行人也确实会经历这些转变,所以不要因为自己不够认真、没有经过这些身心的转变,动不动就把体验过这些转变的人或状况,归咎成魔境,这绝对是错误的!事实上,无论修习任何法门,只要到达真正专一时,身心一定会出现这些现象、这些功德相。
初禅、二禅、三禅、四禅的身心境界及其功德受用,完全不同;其所见境界之殊胜,也会随着我们的身心从浮尘根转变为胜义根而不同。在《天台四教仪》里,智者大师告诉我们,透过禅定,我们原本欲界的浮尘根转变为色界禅定的胜义根,虽然我们仍旧有欲界色身,但实际上却常常处在色界的胜义根,所以修行者会感到很安详,不会有欲界粗重身体所带来的苦恼(例如对于饮食、睡眠等有强烈的需求,还有最严重的男女欲等等)。
色界又叫做梵天,初禅称之为大梵,进入色界后,我们称之为“梵行”。进入色界,首先就是净除了男女欲——并不是完全没有男女欲望,而是因为没有男女相的差别,所以就不会生起男女欲。又因为身体进入了胜义根,所以也没有饮食欲,不会有粗重身体所带来的负荷,变得很自在、很安然。
当我们打坐修行,修到身心定境越来越强时,渐渐地,你会感受不到男女相的分别,这时候,你对于其他事物的分别心也不会那么强,自然而然就会安定下来。当我们真正用功,达到身心统一集中时,身与心都会有所转变,转变成一种很殊胜的体验。依据经典里的说法,这种殊胜的体验就是一种功德相。千万不要执著这些功德相,以为这就是见性了,或认为这就是真正的解脱。如果你把这些功德相误以为是见性或真正的解脱,就叫做着魔,也就是《楞严经》所讲的,执著于五蕴经过定境的净化后所产生的觉受,就会变成魔。
所以,当我们念佛念到自己的身心出现这些转变时,不必害怕,也不必欢喜。有人念佛念到很专一时,会突然哭了起来,而且是大声哭,这是什么原因呢?因为当身心进入安静至极时,内在较为清净无染的心可能会突然显现,这会让你领略到一种生命的美好、解脱与自在。可是。另一方面,你自己又会想到,虽然生命是这么美好,但自己竟然一直掉落在分别、对待与执著妄想里,以至于根本无法掌握住这些生命的基础,所以会有那份“悲”,可悲自己的无知无明!
甚至,在这个时刻,你会观察到众生的苦,感受到众生的苦——不是臆想出来的,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感觉!这就好比我们看到大地震的灾民遭受很大伤害时,也会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,那是不需要靠头脑去想、去思维,而是从心境里自然显现出来,“悲情”抑遏不住!这种悲情不是伤感的悲,也不是受伤害的悲,而是来自内心的一种力量、一种感受,所以你会愈哭心愈自在,愈哭愈安然。经过这样的体验后,你在法门上的用功就能更上手、更得力,念佛会念得更安心,打坐也会坐得更好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