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学佛:重逢

坑边众武士的祭祀舞跳得越来越热烈,看上去已经到了尾声。

迦弥罗期盼着能在临死前多看一眼这个世界,她四处张望着,只可惜坑太深,只能看到四壁和天空。

突然,这小女王不知被什么东西吓到了,身体簌簌地发起抖来:“玄奘哥哥……你……你看……”

“怎么了?”玄奘问。

“那里……”

顺着女王的手指和目光,玄奘看到,土坑的边沿处竟有半颗干枯的头骨。

这个人可能是自然死亡后被埋在这里的;也可能是走到这里不幸遭遇风暴被掩埋;还有可能是被野兽吃掉、被人杀掉,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,将生命永远留在了这里……他一定不会想到,若干年后,会有两个人同他埋在一起。

“别怕。”玄奘安慰她道,“他可能跟我们一样,这也算是一种缘吧。”

“可我们不知道他是谁,他也不知道我们是谁……”迦弥罗小声说道。

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这个样子,而且这一天显然已经不远了,她的身体禁不住又抖了起来。

看着面前像小鸟一样虚弱的迦弥罗,玄奘心中不禁生出了一股怜惜,甚至,一股愤怒。冰冷的目光投向坑外那些跳动的武士,他不明白,究竟是什么原因要让他们对这样一个女孩子下毒手。

“迦若别怕。”他用最温和的口吻低声又缓慢地劝慰道,“不会很痛苦的。”

迦弥罗心头一热,每次听玄奘喊自己“迦若”,她都有一种甜蜜的感觉,这一回自然也不例外。

她柔声说道:“我不怕,我刚才只不过是被那个骷髅头吓了一跳。玄奘哥哥,有你在我身边,我什么都不怕。”

“是吗?”玄奘冲她笑了笑。

这温暖的笑容让女王心中最后一丝恐惧也荡然无存,她甚至觉得,自己先前的害怕有些滑稽。

这时,简短的祭礼已经结束,阿提拉一声令下,数十名武士一起动手往下填土。

不断下落的泥土很快将女王的下身掩埋,她心中虽无恐惧,却隐隐升起几分遗憾——早知如此,当初还不如待在魔鬼城里,安安静静地死去呢。

她身旁的玄奘已经开始默诵经文,冰冷干燥的泥沙朝他迎面扑来,他却浑然不觉。

阿提拉站在坑边,狠狠地瞪着他们:“你们这两个魔鬼,到地狱里去吧!”

他用力挥舞着手,上面的泥沙落得更快了。

然而,迦弥罗的脸上却已没有了惧怕之色,她正抓紧这最后的时光,尽情地想象:“我们两个的皮囊埋在一起,多年以后若是被人挖出来,说不定他们会以为我们是一对夫妻……”

这么一想,脸上竟微微有些发热,忍不住偷眼去看玄奘。

却见他双眸低垂,脸上的神态宁静又安详。刚刚升到头顶的日光照在他的身上,为他的身体罩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。

迦弥罗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感激之情,此生能和玄奘哥哥死在一起,实在是雪山女神对自己的成全!

又或者,这是佛陀的安排?

她忍不住轻轻推了推玄奘,小声问道:“玄奘哥哥,你死后会去什么地方?”

“嗯?”玄奘没有想到都这时候了,这小姑娘居然还会想到这个问题。

他想都没想就回答:“玄奘想去弥勒菩萨的兜史罗天,亲见菩萨,学习《十七地论》。”

迦弥罗惊奇地看着他:“你想去就能去吗?”

“当然,只要你不添乱。”

“我自然不添乱。可是,我想跟你去同一个地方,可以吗?”迦弥罗大大的眼睛里闪动着纯真的光。

“这个,玄奘可帮不了大王。大王若真的想去,现在就开始皈依佛门,至诚念诵弥勒圣号。”

“我愿意皈依。”迦弥罗赶紧说道,“可惜这个地方没有佛像,举行不了皈依仪式啊。”

说到这里,她美丽的小脸上露出几分遗憾的神情。

玄奘缓缓说道:“皈依仪式只是为了给人信心。其实,只要你的心是至诚的,怎样皈依并不重要。”

“真的吗?”迦弥罗问,“这里没有佛,我也可以皈依?”

“这里有佛。”玄奘道,“你忘了吗?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尊佛。只要你心中有佛,观世间万事万物皆是佛;只要你心中有法,闻红尘千言万语皆是法。”

“我明白了!”迦弥罗立即闭上眼睛,双手合十,虔诚地说道,“弟子迦弥罗,诚心诚意皈依佛陀,皈依弥勒菩萨,皈依玄奘法师。”

她把颈上的佛珠取下来,在手上绕了一圈,轻轻捻动着,口中念道:“南无弥勒菩萨,南无弥勒菩萨,南无弥勒菩萨……”

其实她念得并不正规,正确的念法应该是:“南无当来下生弥勒尊佛”,但玄奘见她如此虔诚,也被她打动,没有去纠正。

此时土已经埋到他们的胸前了,迦弥罗脸色苍白,只觉得呼吸越来越沉重,但依旧勉力念着。

玄奘也感到气闷难支,他闭上眼睛,也念起了弥勒圣号。

头顶是呼啸的风声和不断落下的越来越沉重的泥沙,但他浑不在意,眼中心中只有佛号……

正在迷迷糊糊之际,忽听得一声哀嚎,声音之大震人心魄。更奇怪的是,这恐怖的声音竟像是阿提拉发出的!

这家伙,又在搞什么鬼?

玄奘勉强抬起头,吃惊地发现,阿提拉正站在坑边,双臂挥舞着,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。周围的赭羯武士们也都惊得大叫起来。

正在惊异之际,阿提拉已挣扎着滚落坑中,正摔在玄奘的面前,背后赫然多了一把长箭!

“阿弥陀佛……”玄奘轻轻诵了一句,便听到一阵由远而近的马蹄声。

“是……弥勒菩萨……来救……我们了吗?”迦弥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,有些吃力地问道。

“是大王的诚心,救了我们。”玄奘缓缓说道。

虽然他并不确定,来的这些人是否对他们有利,但眼下既然已经死定了,节外生枝便是一种希望。

赭羯武士们早已停止了填土,纷纷去拿武器上马。

可是已经迟了!一支数百人的骑兵队伍呼啸而来,在这茫茫戈壁中仿佛从天而降。马上的人统一穿着褐色短褐、毡布坎肩,手中拿着弓箭短刀,将这可怜的几十名赭羯武士冲得七零八落。

本来这些赭羯武士打仗一向勇猛,视死如归。但是现在阿提拉中箭,不知死活,他们也就没了战意,纷纷策马而逃。

坑边出现了几颗扁平的脑袋,在朝下面张望。玄奘抬头看着他们,心中有些奇怪。

看装束,这些救命的士兵显然不是女儿国的军队,却不知他们是从哪里来的?

他曾从索戈口中得知,龟兹贵族有一种奇怪的风俗,小孩子出生后,要用木板箍扎头部,以求其日后头形扁薄。他们用这种方法来区分贵族子弟和普通人的孩子。这些出现在坑边的人都跟索戈一样,是扁平脑袋,难道说,他们是龟兹人?

外面打得热闹,但更多的人涌到了坑边。玄奘的头脑昏昏沉沉,已经难以思考。他无力再去想那些人的身份了,只想先好好地睡上一觉。

谁知刚闭上眼睛,就觉咽喉一紧,原来被一只大手给扼住了。

是阿提拉!他居然还没有死。

玄奘吃力地张开眼睛,正与阿提拉那双充血的眼睛相对。这个家伙后背中箭,显然是活不成的了,却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用尽全身的力气扑过来,紧紧扼住了玄奘的咽喉!

玄奘有心想要挣脱,却使不出一点力气,只觉得那张扭曲的脸离他越来越近,上面的神情充满了紧张、痛苦和绝望,几乎快要爆炸了。

他的眼前越来越黑,心中却无丝毫畏惧之意,只有深深的疑惑之情。他不明白:一个人的嗔念何以强大到如此惊人的程度?我们之间究竟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?

迦弥罗焦急万分,虽然她知道阿提拉受了重伤,未必有力气置人于死地,但此时的玄奘更加虚弱。她与玄奘近在咫尺,有心出手相救,偏偏自己大半截身子被埋在土里,气都喘不过来,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。

无奈之中,她只能焦急地喊着:“救命……救命啊……”声音虚弱得只有她自己能听见。

玄奘被阿提拉扼得眼冒金星,只觉得整个世界渐渐陷入黑暗之中……

突然,那只扼住他的手变得僵硬了,不动了。

玄奘用力喘着粗气,努力挣扎着拿开了这只手,面前是一张扭曲到没有人形的脸,双眼突出,头上还在往下滴着血……

而在这张脸的后面,是一个极其粗壮的大汉,正一边看着自己的拳头,一边看着缓缓倒下的阿提拉发愣:“怎么这么不禁打……”

看到那个大汉,玄奘犹如到了梦里,只叫了一声“帕拉木昆”,便深深地昏迷过去……

在洪荒般的沉寂中,玄奘嗅到了血的气息、泥土的气息、青草的气息以及水的气息……

那股清流缓缓地淌过他肿胀的咽喉,带来一阵刺痛和一股快意,他的身体激灵了一下,再度睁开双眼。

蒙眬中,他发觉自己处在一大堆扁平的脑袋之中,只在自己的对面,是一颗圆溜溜的脑袋,显得极为与众不同。令他惊喜和感动的是,这颗唯一的圆脑袋正是道诚!他身后那个憨憨的大汉,便是用拳头砸烂阿提拉脑袋的帕拉木昆;而在他的旁边,那个手持弯刀的家伙,不是索戈是谁?

“道诚……索戈……帕拉……木昆……”他低低地呼唤着,自己都听不清自己的声音。

“师父!”

“法师!”

三个年轻人跪在他的面前,道诚、索戈泪流满面,帕拉木昆则“咚”的一声,把头重重地磕在地上。

“快……快起来……”玄奘朝他们伸出手,低低地说道。

“感谢佛祖!总算找到师父了!”道诚扶着满身是土的玄奘,声音哽咽得说不成句,“弟子……真是没用!来得这么迟,让师父……受苦了……”

“不……”玄奘虚弱地说道,“你们来得……正是时候……对了道诚,你们是……怎么……找到这里来的?”

“这个,说来话长。”道诚抬手擦了擦眼泪道,“师父身体疲弱,且回营地里好好歇息,待弟子慢慢向师父禀报。”

“也好……”玄奘回过头,看了看坐在地上的迦弥罗,这小女王此番饱受磨难,正该找个地方,让她好好休息才是。

道诚刚来时,全部精力都在玄奘的身上,直到这时,才注意到玄奘身边这位虽虚弱不堪、满身尘土,却依然美得惊人的少女。

迦弥罗刚被挖出来时,身体就像面条一样稀软,难以活动,便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,看玄奘和他的故人相见,这会儿见道诚朝她这边望,便冲他微微一笑。

这一笑显得落落大方,道诚只觉眼前一亮。

这女孩儿实在是太美了,美得让人完全忽视掉了她身上的泥土。尤其是那双幽蓝色的明亮的眼睛,闪烁着纯真热情的光芒,仿佛这一瞬间,日月光华都为之黯然失色!

这时,后面又有几位扁头军士牵马过来,他们的目光无一例外地聚焦在迦弥罗身上,眼睛都看直了。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想:一个人怎么可以美到这个程度?

“这位,就是女儿国的国王。”玄奘向众人介绍道。

道诚等人不禁大吃一惊。

一回到营地,索戈率先冲了进去,高声喊道:“法师回来了!”

随着这句话,营地里顿时炸了锅,道缘道通两个小沙弥率先从帐篷里跑了出来,欢声叫道:“师父!”

“阿弥陀佛……”玄奘下了马,将这两个小徒弟抱在怀里,颤声说道,“感谢佛祖!你们平安无事,这真是太好了!”

“师父……”道通眼圈儿一红,“弟子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。”

“弟子也是这么以为的。”道缘的眼圈儿立即红了,他拉住师父的手,让他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鞭痕,抽泣着说道,“师父,那个买我的人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,弟子身上不知挨了多少鞭……”

玄奘心中一酸:“都是师父不好,让你们受苦了……”

这时,御史欢信也迎了出来:“法师啊,可把你给找到了!这段日子,大伙儿可都急死了!”

“欢信居士。”玄奘合掌行礼。

抬头看到欢信又黑又瘦的面容,不禁又有些感慨:“居士这段日子想来也吃了不少苦。”

“好说好说。”欢信苦笑道,“法师请帐篷里坐,喝碗热茶,咱们慢慢讲。”

玄奘点了点头,这段日子以来,紧张、饥渴和疲劳就一直折磨着他,几乎没有间断的时候,他也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。

帐篷内,一个火塘冒着红红的火苗,上面吊着一只铜壶,正突突地冒着热气,整间帐篷里暖意融融,散发出一股透人的茶香。

道诚将铜壶取下,倒上一碗热茶,递给玄奘。

一口热乎乎的茶汤下肚,慢慢地渗入五脏六腑,化开满身的寒气,玄奘顿觉浑身上下舒服了许多,眼眶里竟有些湿润——这久违了的温暖感觉,让他心动。

突然想起那个差点跟他死在一起的小女王,立即问道:“玄奘带来的那个女子在哪里?也给她送一壶热茶,去去寒气吧。”

道诚立即回道:“师父放心,女王那边有人照顾。方才弟子过去看了一下,士兵们正在烧热水,他们说,要多烧一些,供女王沐浴呢。”

玄奘这才松了口气,合掌道:“如此甚善。”

同老朋友们在一起,玄奘的心情极为轻松,沙弥、手力们将他团团围在中间,七嘴八舌地讲述着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——

“法师定然不知道,那个女人把我带到丁香楼做什么?”欢信喝着茶,摇头晃脑地说道。

没等玄奘答话,这位高昌御史就自顾自地往下说道:“我在做苦力!唉,法师大概想不到吧,堂堂高昌国的侍御史大夫,居然给一个妓女做苦力!”

“居士还请少安毋躁。”道诚笑道,“干点活可以强身健体,不用太在意的。”

“不在意?你说得倒轻巧!”欢信仍有些忿忿然,“堂堂高昌御史受到这样的屈辱,还说什么不在意?再说了,难道我的身体还不够强健吗?”

玄奘笑道:“当年大汉使节苏武,曾为匈奴所获,不得已在漠北给匈奴人放了十几年羊,却始终保持汉节不失。居士做了这几天活,倒也颇有先贤之风了。”

听了这话,欢信的心理总算有些平衡了。

“大唐法师就是不一样,这番话说得我还挺舒服。”他放下茶碗,又长叹一声,“其实,不管在不在意,现在说这些都没什么用了。对了,法师你看,这是什么?”

说罢递上一封信件。

看着眼前封着红色泥印的信件,玄奘不禁合掌诵道:“阿弥陀佛!这是龟兹国王的国书,居士是从哪里得来?”

欢信有些得意:“还能从哪里得来?当然是国王亲手颁发的了!”

“善哉,善哉,原来居士是去了龟兹王城。”玄奘不禁对这位高昌御史刮目相看。

欢信脸一红,赶紧摆手:“不是我,是索戈去了王城,取到这封国书的。”

玄奘难以置信地看着索戈。

“是真的,师父。”道诚在一旁证明道,“索戈这次可立了大功!他偷着跑出了秣和城,一直跑到龟兹王城,见到了国王,向他说明事情的经过,国王立即发下国书,要见玄奘大师和高昌特使……”

“嘿嘿。”索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“我穿着奴隶的衣服,一开始那帮狗眼看人低的大臣还不相信我呢。也多亏了我这扁平的头颅,国王才勉强与我相见。后来,我把大师路上讲的经文念了几段,那国王就有点信了,派了一支五百人的龟兹卫队,跟我一道去秣和城迎接大唐法师。”

“可惜当时师父已经不在官衙里了。”道诚接下话茬,又指了指那封国书,“索戈拿着国书先找到了弟子,我们又一起找到了欢信居士。居士就拿着这封国书,来到那个城官面前……”

道诚尚未说完,欢信已经挺起了腰:“哼,那个狗官!本特使当时就要他好看!”

听了这话,玄奘倒也颇感兴趣:“那城官定然非常狼狈了?”

“那还用说?”道通在一旁眉飞色舞地说道,“师父你是不知道啊,那狗官看到龟兹皇帝的国书的时候,手都吓得抖了起来。”

“不关我的事啊!”道缘学着城官的语气,夸张地摆着手说,“这都是赛里兹那个奸商,诬告好人哪!”

见这小沙弥学得有趣,众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。

欢信边笑边鄙夷地说道:“这个狗官,还说什么不关他的事!以为把一切都推给赛里兹就没事了吗?哼,若是没有他助纣为虐,一个商人能兴起多大的风浪来?”

“我说,你们两个当时又不在场,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?”道信笑着问两个小师弟。

“这个嘛。”道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,“大师兄告诉我们的呗。”

看他憨憨的模样,玄奘心中更乐,但更多的还是感激:“不管怎么说,这段日子以来,你们都辛苦了。”

“辛苦倒没什么,就是不见了师父,把我们急得不行!”想起那段日子,道诚就不禁有些感慨,“问城官吧,那家伙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,亏他还是个官儿,讲话吞吞吐吐,一点都不爽快,让人恨不能揍他一顿解气!”

“我倒觉得那城官也挺可怜的。”道信笑着补充道,“其实这事儿啊,他急得最厉害了,还把达米拉带到官衙里对质,凶神恶煞地问她,把法师弄到哪里去了呢。”

“达米拉?”玄奘有些奇怪,“我在秣和城的时候,明明是到了官衙里,不关那女人的事啊。”

“所以说那个城官不地道啊。”欢信恨恨地说道,“自己惹了麻烦,把祸水推到女人头上!虽说那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,可这么干也太不光棍了,我当时就想把他给抓起来!”

“他还说,那个赛里兹太会说了,石头都能被他说开了花!还说,‘本官其实也曾半信半疑过……’”道缘边学边哈哈大笑。

赤朗也在一旁笑道:“要我说,他真是看错人了。真正厉害的可不是赛里兹,而是那个达米拉。这个倒霉城官,本来想拉个垫背的,可是找谁不好,偏偏找上那么个女人!那达米拉可是好欺负的?当场一顿抢白,还硬说是城官派人杀了赛里兹,把个城官的脸弄得一阵红一阵青的!”

听了这话,玄奘不禁一怔:“赛里兹死了?他怎么死的?”

赤朗哈哈大笑道:“法师你是有所不知啊,那小子,既然想认伊塔做女儿,那就好好当个父亲吧,偏偏还给卖到了妓院。把女儿卖到那种地方去就够可恶的了,他还亲自去嫖!啧啧,这样的人,我就知道不会有好下场的!却没有想到,他居然会死在伊塔手里!唉,这可真是报应不爽啊!”

他摇着头,一副难以理解的模样。

听到这里,玄奘深感震惊,忍不住合掌诵了一声佛号。

这时他才想起,自从到了这个营地,还没有见着伊塔呢,那个柔如水烈如火的楼兰女子该不会有什么事吧?

他向身边环视一周,果然,沙弥和手力们都在这里,唯独不见伊塔,不禁颤声问道:“伊塔呢?”

“在另一间帐篷里,我去叫她!”道通说着就跑了出去,边跑边喊,“伊塔,快出来!师父回来了!”

“法师不用为她担心。”索戈悠然地喝着奶茶道,“伊塔也算是个奇女子了,一刀捅死了赛里兹,逃了出来。只可惜后来找不到法师,把她急坏了。”

“你还说呢!”欢信冲他一瞪眼,“那么凶地冲她吼,她能不急吗?”

“我那不是找不到法师,急的吗?”索戈道。

“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急啊?”欢信不满地说道,“大家都急,偏偏就你火上浇油,吼得那么厉害!为这事儿,伊塔哭了好几回,要不是看得紧,险些就寻了短见!”

这时,道通又一掀门帘跑了进来,笑道:“伊塔正跟师父带来的那个女施主说话聊天呢。”

边说边拉着帘子站到一边,却见两个女子手拉着手,走进帐篷。

“师父。”伊塔轻轻叫了一声,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。

玄奘欣慰地望着伊塔,两个月不见,这女子明显地消瘦了,双颊下陷,面容憔悴。想来她这段日子定然十分难熬。

他不禁轻叹道:“伊塔,师父没用,至今尚未把你带到龟兹,还累你吃了那么多苦……”

“不,师父。”伊塔抬起头来,略显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明媚的笑容,“伊塔心中有佛,也没受什么苦。师父说过,一切烦恼是如来种,可以提升我们的智慧。还说,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要放弃,哪怕是垂死挣扎。所以,伊塔相信师父不会有事的,也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师父。幸好,有佛陀保佑,我们这不是找到师父了吗?”

玄奘点了点头,心中颇为感动。眼前的伊塔,的确长大了许多。

天黑了,营地四周燃起熊熊的篝火,一个火堆接一个火堆,活像一条首尾相接的火龙。通红的火焰不停地闪跳升腾,映红了漆黑的夜空。火中的树枝噼噼啪啪地炸响着,不时弹出一串串腥红的火星。

特使说了,今晚就在露天设宴,庆贺找到了大唐法师。

羊肉果饼、美酒岩茶都被端了上来,那些龟兹将士围着火堆,兴致勃勃地喝着奶酒,将刚刚宰杀的全羊放在火上烤着。

僧人们则单独坐在一处,品茶吃饼,畅饮畅谈,所有的人能极为尽兴。

一堆最大的篝火旁,玄奘与迦弥罗并排坐在一起。由于之前数日未食,他们不敢吃太多东西,只喝了一点热粥。

龟兹特使坐在他们对面,望着眼前这两个神奇的人物,心中不禁暗暗称奇。

这样的两个人,一个是闻名西域的大唐高僧,一个是传奇国度的雪山女王,却偏偏都那么年轻,长得又这般惹眼,简直就是一对金童玉女啊!

“檀越在想什么呢?”玄奘注意到龟兹特使的目光有些奇特,开口问道。

“没想什么。”特使打了个哈哈道,“只是想不到真的能见到玄奘法师。要知道,这段日子下官一直在想: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呢?会不会是那个手力编造的故事?那我们这个当可就上大了!”

玄奘笑了笑:“索戈是沙门的俗家弟子,虽然脾气暴躁了些,却绝不会打妄语的。”

“果然是大唐高僧啊,连身边的手力都这般脱俗。”特使感叹道,“听说他家在龟兹,与妻儿多年未见。可他到达王城后,竟没有回家先与妻儿见上一面,而是径直去了王宫,要见大王。他就不怕被大王砍了脑袋,从此再也见不到亲人了吗?”

听了这话,玄奘心中一阵感动,慨叹道:“索戈本是龟兹商人,十年前因路遇劫匪,钱货被洗劫一空,才不得不滞留高昌做了手力的。这次他为了我以身涉险,过家门而不入,玄奘实在不知该如何感激他才是。”

“这就难怪了。”特使道,“我就说这个手力看起来非同一般呢。不过幸好,他的脑袋是箍扎过的,一看就知道是龟兹贵人,因此大王才相信了他。否则,非把他当疯子抓起来不可!法师放心,等到了龟兹,下官便禀报大王,定要好好地赏赐于他。”

“多谢特使。”玄奘合掌道,“这一次,若非特使的军队及时赶来相救,玄奘就死定了。”

特使哈哈一笑:“法师是有神佛护佑之人,就算没遇到我们,也会有别人相救的。倒是成全了下官一桩天大的功德!”

说到这里,特使的目光又转向迦弥罗,啧啧赞叹道:“很早就听说过女儿国是个神奇的国家,国中为王者都是绝色女子。今日一见,果然名不虚传。”

“多谢夸奖。”迦弥罗落落大方地说道,“迦弥罗感谢龟兹特使救命之恩,并诚心邀请特使和诸位朋友,去女儿国做客。”

“好哇!”特使高兴地说道,“在下也正想去看看那个神奇的国家呢。”

“只是,女儿国现在遭受了劫难……”迦弥罗说到这里,美丽的脸色黯淡下来。

“大王不必担心。”玄奘安抚她道,“阿提拉带了一百余人追我们,又将兵力分散地守在魔鬼城的出口处,想来王城内已经不会有多少武士了。有雷蒙指挥那些军士,足以应付得了。”

“但愿如此。”迦弥罗低低地叹息道。

这么美丽的女孩子,只消稍稍皱一皱眉头,就足以让无数男儿为之赴汤蹈火。龟兹特使自然也不例外,当即拍着胸脯道:“女王不必担忧,那个阿提拉已经死去,他手下的渣滓群龙无首,不足为惧!明日我就派一支军队过去,替你打扫干净!”

“多谢特使。”迦弥罗起身称谢。

“女王不用客气。”特使笑道,“龟兹早就想与女儿国结盟,一直苦于没有机会。今日难得有此机缘,得见女王,下官斗胆提出,两国结盟如何?”

龟兹也算是丝绸之路上的一个大国了,主动提出结盟,对于女儿国这样的小国来说,应该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。特使本以为对方一定会满口答应,谁知这小女王却道:“好是好,但此事迦弥罗不能自己做主,还须与国师、大臣们共同商议决定。”

特使愣了一下,随即笑道:“大王真是个明主,女儿国也确实是个与众不同的国家。”

听了这话,玄奘不禁一笑,心想:你还没有见过她真正与众不同的地方呢。

“如此甚好。”特使举起酒杯道,“下官已经命人快马向国王禀报了。现在,我敬两位一杯。”

玄奘与迦弥罗举起茶碗,特使摇头笑道:“法师乃是一代高僧,以茶代酒倒也罢了,大王却还是要饮上一杯水酒的。”

“迦弥罗也不能喝酒。因为……”小女王扭头看了玄奘一眼,甜甜地一笑道,“我已经皈依佛门了。”

“哦?是吗?”特使这才注意到女王胸前那串淡黄色的佛珠,他又看看玄奘,玄奘微笑点头。

“功德事啊。”特使哈哈一笑道,“那本官先干为敬,二位请随意吧。”

“报——”一个响亮的声音突然传来,随之远处跑来一名龟兹士兵。

“什么事?”特使放下了酒杯。

“特使大人,方才在西北方向巡逻的弟兄们遇到了一伙草寇,大约两百多人,似乎正要往北边丛林里去!”

玄奘一愣,那片丛林,正是通往女儿国的必经之路啊。

“你们有没有拦住他们问个究竟?”特使问道。

“回大人,那帮草寇,被我们拦住时,还想趁机洗劫。双方一言不合动起手来,弟兄们死了十几个,但也杀了他们不少人,活捉了七十多个,包括他们的头儿!”

听到最后一句,特使不禁大喜道:“好!干得好!把那帮小子押过来,给我们下酒!”

“是!大人!”士兵朝身后一挥手,便有一队人马押着一大群五花大绑的家伙走了过来。

玄奘的目光接触到最前面的那个大汉,不禁一愣。

此人正是带人攻打阿提拉营地的那个马贼头目。看来,这段日子,他带着他的小喽啰们,也一直在寻找女儿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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