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学佛:进入婆罗门国

谷中一片狼藉,那条溪流已被不断滚落的乱石截断,二十余丈长的一截河床被填平,河边那几间木屋全部成了四处散落的断板残片。而在不远处,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赤着脚躺在泥地上,他们浑身湿透,目光呆滞,身边还散落着一些被褥。

玄奘赶紧上前,把这两个人扶了起来,又分别替他们搭了脉。万幸的是,这两位都只是皮肉受了些轻伤,并无大碍,只是夜间突遭横事,目光有些怔忡。

“你们是怎么出来的?”玄奘大声问那个少年,“这屋里还有人吗?”

“我……我们在……睡觉……”少年光着膀子,喃喃自语,似乎还没从睡梦中醒来。

“睡觉?”玄奘看看四周,不禁感慨,睡着觉都能被甩出来,这母子二人也实在是命大了。

奇迹般逃过劫难的少年,怎么也说不清楚他和母亲是怎么在睡梦中被甩到外面的,他只能不停地说:“这……这是……菩萨……菩萨保佑……”[67]

那个中年妇人突然大叫一声:“你父亲……你父亲还在里面!”

她抱着少年,“哇”的一声大哭了起来。

玄奘抱着侥幸心理,安慰他们道:“别哭,兴许他也被甩出来了也未可知。”

他带着这母子二人,绕着木屋的废墟找了两圈,却始终不见一个人影。最终只能决定扒开倒塌的房子。

此时雨越下越大,山上的乱石还在往下滚落,玄奘叫这对母子离远些等着他,母子二人都哭着摇头,说要一起找到亲人。于是,玄奘同他们一起,用木棒、绳索等物撬开石块和木板,用双手扒开土层。直到两个时辰之后,终于在乱石下找到了一具早已辨不出面目的尸体,母子二人再次放声大哭起来。

玄奘将母子二人带到自己临时搭建的简易小棚子里歇息,自己则同银踪一起坐在棚外的矮树下,默默地等候雨停。

“看你这身打扮,像是个沙门?”那妇人似乎已经收敛了悲伤,钻出棚子,开口问道。

玄奘点点头,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
“这个季节,差不多应该进入雨安居了吧?你怎么还在这山上跑?”

“我是个云游僧人,”玄奘道,“不过再过几日,我就会回到大都城,同那里的僧人们一起进入雨安居。”

妇人道:“雨天安居不动,确实有利于修行。不过大都城离这里太远了,法师不如就近去霫蔽多伐刺祠城,那里也有伽蓝,也可安居。”

玄奘对此提议不置可否,回头问道:“二位檀越还有什么亲人吗?”

妇人垂下了头:“我还有一个大儿子,他在霫蔽多伐刺祠城的伽蓝里,替那里的法师们做活。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玄奘理解地点头道,“檀越尽管放心,沙门会将你们母子送到那里。”

妇人松了一口气道:“那就多谢法师了。”

看看雨小了些,玄奘便即起身,请这母子二人上马,直奔山下的霫蔽多伐刺祠城而去。

迦毕拭国与北天竺的地貌已经非常接近,山间林木葱茏,地上开满各种鲜花,也算是一处难得的好地方了。

玄奘牵着马缰,边走边想:这么好的地方,要是不经常发生山崩、地震等灾难,岂不完美?好好的山里人家,说毁就毁了,真可谓世事无常,众生皆苦。

霫蔽多伐剌祠城距离阿路猱山三十多里,城市不大,只有一处伽蓝,玄奘带着那母子二人很快便找到了这里,见到了在此做活的妇人长子。母子兄弟相见,又是一阵抱头痛哭。那年轻人又禀报住持,将他母子二人安顿了下来。

看看事情进行得很顺利,玄奘也不禁松了一口气。他告别这一家三口和此地的僧俗,回到大都城布路沙布逻,准备同那里的僧侣们一起进入雨安居。

听说玄奘归来,迦毕拭王非常高兴,亲自登门拜见,并将玄奘请到都城内最大的寺院里结夏安居。国中各个伽蓝知名的三藏法师也都来到了这里。

众人落座后,国王笑道:“本王一直想为大唐法师主持一场讲经论道法会。前两日不见了法师,倒让本王吓了一跳,还以为法师不肯留下来坐夏,偷着跑了呢。哈哈……”

“阿弥陀佛。”玄奘合掌道,“沙门既已答应了大王,又怎会食言?”

“说得也是啊,”迦毕拭王道,“法师乃得道高僧,不该受到怀疑。本王一向笃信大乘佛法,那些小乘僧人只会作法念咒,又怎及大乘佛师经义宏通?这回之所以留下法师,就是为了在我迦毕拭国宣扬大乘佛法。”

玄奘道:“善哉,大王愿弘佛法,实属不易。只是迦毕拭国的大乘佛法已经非常兴盛。其实,无论是声闻、缘觉还是菩萨乘,皆是佛法,皆当弘扬。”

此番话一说,在座诸师都点头。

“法师训诫得是,”国王叹息道,“说起来,本王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圣人们的训诫了。迦毕拭国有数不清的神话传说和佛陀遗迹,本王也一直都在努力地弘扬佛法,可尽管如此,心中依然盘旋着许多疑问。本王知道,这些都是我自身的愚痴所致。”

玄奘合掌道:“大王智慧仁德,何必妄自菲薄?若是心中有什么疑问,不妨说出来,大家一起参详。”

国王若有所思地想了想,道:“本王想要知道的是,什么是国王的解脱?是与佛经中诸王的舍弃一样吗?舍弃会造成什么?国王的解脱是否就是众生的解脱呢?”

玄奘摇头道:“大王,国王的解脱就是国王的解脱,与众生无关。但是,如果一个国王常将众生放在心上,最终是可以解脱自己的。”

“那么,我能否率领这个国家的全体人民,一起登上解脱之舟呢?”迦毕拭王热切地问道。

“玄奘不敢妄言。”东土法师合掌道,“很多年以前,中原有一位君王,虔信佛法,数次舍身入寺,要大臣用重金去赎,却终因不能放下执着,而难以获得解脱。”

“本王也曾这么做过,”迦毕拭王道,“每年都要造一尊一丈八尺高的银佛像,延请远近的名僧,设立戒坛。定时召开无遮大会,用自己的财富来周济国中的贫困者和鳏夫寡妇。法师认为,这样都无法获得解脱吗?”

玄奘道:“所谓解脱,实际上就是解除羁绊。若是执着太多,不肯放下,就等于是自己又给自己增加了羁绊,岂非南辕北辙?”

“法师所言甚是。”国王感慨地说道,“这便是大乘菩萨的说法呀。”

这国王看来悟性颇高,玄奘便试着同他讲起了唯识:“有了虚妄的感受,人们才会谈论时间、自我及诸般事物。这些可以言说的事物都是依赖于识而变生出来的。而含藏一切种子的是阿赖耶识。”

“阿赖耶?”迦毕拭王喃喃地重复道,“在梵文中,这好像是储藏的意思。”

“正是。”玄奘道,“这世间的每一个生命都有一个阿赖耶识。阿赖耶识本身的品性是清净的,没有染污的,也不会先决地确定善恶。它只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接受前六识对它的影响,使潜在的意识变为现行的意识,又使现行的意识变为潜在的意识。阿赖耶识分心体和种子两部分,每一个阿赖耶识造出了每一个众生,众生的阿赖耶识共同作用,造出了这个世界。”

“难道识都是不能思量的吗?”国王又问。

“有能思量的识,”玄奘答道,“这就是第七识,又被称为末那识。它依仗阿赖耶识,并以其为意识活动的对象。思量是它的基本特征,也即是我们每一个人的自我意识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国王若有所思地点头道。

玄奘道:“烦恼总是伴随着末那识,因而末那识是有染污的,会障碍善的意识的形成。但它除了产生自我意识外,并无其他行为,所以它本身又是不定的。烦恼与生俱来,只有到了像阿罗汉那样取得灭定的精神境界和彻底超脱的世界时,它们才不存在……”

听了这些理论,国王甚是欢喜,立即想到要与众人分享。于是,他决定召开法会,云集众僧,请大唐高僧登上法座,为众僧讲说佛法。

这样的场面,是玄奘再熟悉不过的了。不同的是,这里的佛法本就炽盛,与会众僧有很多是各国各部之权威,因而不需要讲什么基础佛法,玄奘选择了近日常习的“八识”一说,侃侃而谈——

“人有八识: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、末那识和阿赖耶识。前七识都有产生、发展、毁坏和灭亡的时候,唯有第八阿赖耶识,是我们的真心本性,随着我们流转五趣六道、轮回天上人间。

“阿赖耶识就像念珠的线,把我们一期一期的生命像念珠一样串接起来。它是生命真正的主人,生命的业力流转,丝毫不差。

“阿赖耶识含藏并转化为一切存在的现象,最后的目的是由有漏到无漏,由染而净,转识成智,完成解脱的过程……”

与会众位法师,有学菩萨乘的,有学声闻、缘觉乘的,其中很多人也算是各地著名的僧界领袖,他们互有门户之见,学不兼通,大小各别。对东土法师的说法很不以为然,纷纷提出疑问——

“法师所讲,一会儿声闻乘,一会儿缘觉乘,一会儿又是菩萨乘,法门也各自不同,这样的修行有何用?如何能使人信服?”一位老僧起身问道。

玄奘道:“三乘法门皆是世尊亲口所说的经典,怎能说没有用?”

“你这样混淆二乘,声闻、缘觉,是为谤法!”老僧怒气冲冲地说道。

玄奘道:“经中有云,若有人说此法是,彼法非。如是说者,亦名谤法。”[68]

老僧一愣,他知道玄奘引用的是“圣言量”,心中不服,却也不知如何反驳,只得怒斥道:“照你这样说来,这诵经、持咒、念佛也可以同时修持了?”

“沙门看不出这有何不妥之处。”东土法师面容平和地回答道。

“你这叫夹杂!”那老僧更怒,“同时间一次修很多种法,心肯定是无法专一的。”

“大师,佛经里从来就没有夹杂这种说法,”玄奘正色道,“只要依照经典来奉行,就没有问题。”

听了这话,众僧“嗡嗡”之声不绝,数人欲起来辩驳,一时间,法会变成了辩经大会,各部纷纷向玄奘发难置疑。

玄奘备谙众教,兼通两乘,随人发问,应答如流,并且能针对各部的偏执之说,从各部自己的观点出发,娓娓道来。

如意生法师也开始提问:“法师是个行路人,理应明白,你要到哪里去,当然是选择一条道路。难道你还能这条路走走,那条路走走吗?”

“可是我们的目的是到彼岸。”玄奘道,“世尊所说的各种法门不是道路,而是我们的舟帆。如果我们只乘小舟,遇波翻浪卷之时就会翻船;如若只乘大舟,遇狭窄处就难以通过。”

佛国之人都喜欢比喻,听了这话,大多数人已经在频频点头了。

“依法师之言,弟子可以这几个法门一起修吗?”一个年轻沙门突然开口问道。

“当然可以!”玄奘很干脆地答道,“其实,所谓法门原本就是后人强加进去的,佛门以戒、定、慧为宗旨,无论修何等法门皆应守戒持之,尔后观想入定,最后深入经海,最终都会成就。《圆觉经》上就有三个法门同时修的。”

“莫要听了他的邪论。”先前问话的老僧道,“你若二乘兼修,只会给自己惹来烦恼。”

“大师,”玄奘恳切地说道,“弟子以为,学了一大堆不等于就一定有烦恼;只学一种也未必就没有烦恼。烦恼与所持法门的多少并不构成对应关系。”

老僧听了这话,登时脸现怒容:“你这个外乡人!是想用你的口舌之剑毁了迦毕拭国的正法吗?”

“弟子不敢。”玄奘合掌道,“弟子绝非与各位法师辩论争胜,只是为了澄清见解。”

“大唐法师果然辩才无碍,”圣胄法师缓缓说道,“但是世尊的确说过‘一门深入’这样的话,观自在菩萨就是个例子。”

玄奘道:“世尊还说过‘法门无量誓愿学’,还有‘于少行生足,魔所摄持;受一非余,魔所摄持。’”[69]

众僧顿时被这句圣言给噎住了。

“至于世尊所说的‘一门深入’,明明是指从六根门头找一个来深入,比如观自在菩萨就是从耳根圆入,入三摩地。大师难道以为,所谓的‘一门’是指法门的门吗?”

听了这番话,圣胄法师默默无语,他觉得自己竟快被对方说服了。

玄奘接着说道:“其实,所谓人天乘、声闻缘觉乘以及菩萨乘均是凡夫通向圣果的修行之路,也是修行者应该努力追求的目标。至于是一门深入,还是多门深入,总以契机为妙。但若是觉得自己一门深入很好,就认为别人也都该如此,那就是典型的魔所摄持了,违反世尊所说的众善奉行之意。”

圣胄法师沉吟道:“法师此言倒也有理。”

其余众僧有很多也在点头,还有一些虽然心中不服,一时却也想不出合适的语言进行反驳,只得沉默不语。

这之后,玄奘一连说法五天,国王及众僧都来听讲。那些部派法师原本不以为然,但一路听下来,见这东方僧侣思路清晰,说理透彻,都不禁深深信服,出言反驳的人越来越少。五天后,很多人惊讶地发现,自己的心魔竟于不知不觉间被破解,都不禁大为钦服。

玄奘终于凭借自己卓绝的见识和精湛的修为,博得了迦毕拭国各部僧众的一致敬重,国中一些年轻沙弥常来禅房求教拜师,甚至一些外道教徒也来请求皈依受戒。

国王对玄奘欣赏有加,连连称叹:“我国中各部高僧云集,但像奘师这般众部精擅、学问渊博的,还找不出第二人呢。”

于是以纯锦五疋,作为供养礼敬奉上,希望他能够常留迦毕拭国,弘扬佛法。

玄奘婉言谢绝,对他来说,这次雨安居和辩经法会只能算是西行途中的一个小小插曲,他心中的圣地只有一个,那就是位于黑岭另一侧的佛国天竺。

滥波国[70] ,是北天竺一个很不起眼的国家,城垣方方正正,城门不大,城墙也不太高,城内隐隐露出窣堵波的尖顶,看上去同中亚地区的睹货逻各国并无太大区别,然而玄奘却在这里驻足良久。

“师父,这里就是北天竺了。”沙弥圆觉兴奋地说道。

圆觉是玄奘在迦毕拭国新收的沙弥弟子,自从听说师父要前往北天竺的犍陀逻国,便一再提出要跟随前往。玄奘不堪纠缠,又见他颇有诚意,就同意了。

到了七月十五解安居日,玄奘便开始收拾行李,准备出发。迦毕拭王苦留不住,只得赠送了些衣服、干粮、驮马等物,又派了一个名叫阿提伐摩的使者,命他将玄奘师徒送到犍陀逻。自己则同六千比丘一起,一直将他们送出城外三十里,方依依道别。

离开迦毕拭国后,玄奘同弟子圆觉和使者阿提伐摩一直在往东南方向走,再一次穿越冰雪覆盖的黑岭,经六百余里山路,终于在这个秋高气爽的季节到达北天竺的第一个国家——滥波国。

回望来时路,蓝天、白云、雪山……叠加成一幅美丽的画卷。

三年了,从长安上路以来,已经整整走了三年!这一路,经历了多少黄沙雪谷、激流草甸、峭岩绝壁、莽莽丛林,历尽千难万险,今日总算是踏上了这片圣土!

佛陀的故乡,佛教的起源,这里有深藏在龙宫、由散发着香气的大象守卫的佛经吗?

天近傍晚,城外少有人行,显得极其萧瑟。只有几个衣不蔽体的家伙缩在偏僻的角落里,腋下夹着扫帚,手里拿着圆木筒,时不时地敲击几下,显得有气无力。

莫非是清扫街道的人?只是这木筒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。玄奘正想向本地人打听一下这城中有没有伽蓝,既然墙根下有人,他便不假思索地走了过去。

谁知刚近前几步,那些人脸上就露出恐惧的神色,手中的木筒敲打得更快了,那“笃笃笃笃”的声音显得急促而又慌乱。看着越来越近的玄奘,他们连连后退,时不时地还拿扫帚将地上的脚印扫去,显得极为慌张。

玄奘正觉得奇怪,就听到旁边传来圆觉惊恐的声音:“师父你要做什么?”

玄奘没有回答,径直朝这些人走去。圆觉和阿提伐摩顿时急了,立刻上前,一左一右地拉住他,带着他转到了一边。

“你们搞什么?”玄奘一头雾水地问道。

圆觉急道:“师父,你不能接触那些人,他们是不祥的!”

“为什么?”玄奘奇怪地问道,“我只是想打听一下这城中哪里有伽蓝,这也犯忌讳吗?”

阿提伐摩道:“法师要问路,等进了城再说。千万不要去问道旁的旃荼罗,他们不洁,会玷污了法师。”[71]

“旃荼罗?”玄奘顿时呆住了。

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法显大师的游记《佛国记》,里面有这样一段记载:

“旃荼罗名为恶人,与人别居,若入城市则击木以自异,人则识而避之,不相唐突。”

怪不得那些人手里拿着小圆筒在敲敲打打的呢,原来是为了叫人回避啊!

记得当初看《佛国记》的时候,玄奘就对这一段很不理解,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要“击木以自异”,法显大师说他们是“恶人”,难道是指犯了罪的人?若果真如此,这种惩罚方式倒也奇特……

想到这里,他立即问道:“他们是罪人吗?”

“他们是贱民,是不可接触的人,”阿提伐摩解释道,“法师千万不可再靠近他们了,刚才他们的影子差一点儿就落到了法师身上!”

“影子?”玄奘感到有些搞笑,“进入滥波国境的时候,还有首陀罗帮我们搬运过东西,影子相互重叠,再正常不过。莫非他们会什么巫术,可以通过自己的影子施法?”

“哎呀法师,他们怎能与首陀罗相提并论!”阿提伐摩气急败坏地说道,“首陀罗尚在四种姓之中,而他们根本就不在种姓之内呀!他们的祖辈有很多都是逆婚而生之人,最是不吉。你若不小心接触了他们,那是很晦气的,要立刻寻找洁净的水源,举行净身仪式。”

玄奘顿时愕然。

他终于明白法显大师所说的“恶人”是指什么了,原来不是坏人,而是指“惹人嫌恶的人”,嫌恶到了只要稍稍触碰就会觉得倒霉的程度!

他早知道五天竺地区的人是分种姓的,在《四阿含经》 等佛经中也有这方面的记载。

天竺又被称为“婆罗门国”,这个名称是有说道的。据说,婆罗门是吠陀仙人的后裔,是一切知识的垄断者,他们可以通过祭祀与神直接沟通,得到神的保佑和赐福。因而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,为最胜种姓;除婆罗门外,还有以王者、贵族和武士阶层为主体的刹帝利贵族,他们要借着婆罗门的祭祀而得到神佑,因而是第二种姓;吠舍是第三种姓,主要是从事商业、农业和手工业的自由民;第四种姓是首陀罗,主要是被征服的奴隶。

在此之前,玄奘对种姓制度的了解仅限于此。他一直以为,身为奴隶的首陀罗,命运是最悲惨的。可万万没有想到,还有在首陀罗之下的旃荼罗,他们的地位低下到连奴隶都做不成!

阿提伐摩在一旁不停地给他解释:“旃荼罗是极恶、极卑下的贱民,被排除在一切种姓之外,从事的也是最卑贱的工作,比如屠夫、钓徒、戏子、娼妓、刽子手、搬运无主尸体、清除粪便之类的。四种姓的人绝对不能与他们交往,就连喝水都不能共享一口井,否则便是不吉!这些人所居之处都有特别的标志,如果要出门行走,只能躲在路边的阴影里,并且要击木,提醒别人注意回避……”

这苛刻的规定令玄奘感觉不可理喻,他忍不住又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,那些被他“唐突”的人已经悄悄离开了……

“那么,如果我不介意他们的不吉,硬要与他们接触呢?是否我也会被认为是不吉的人?毕竟我是个外国人,也不在四种姓之内。”

阿提伐摩顿时瞠目结舌,话都说不利索了:“法……法师,您可是有名望的高僧,又是来这里求法的,何必自甘堕落,惹人讥嫌?”

“也就是说,如果我真的接触了他们,也不会有人对我怎么样,是这样吗?”玄奘微笑着问道。

“不是这样的!”阿提伐摩道,“确实有很多人不愿意去管外国人的闲事,他们顶多认为你不吉,不与你交往也就罢了。但是这样一来你的求法就会很麻烦,也不会有寺院接纳你,这是最好的结果;而如果有人想管闲事,到婆罗门天祠或者王宫里去告你一状,你也有可能会被判有罪;还有一种更大的可能,就是一些人看不惯你,认为你是在挑衅,他们也不去告状,只悄悄地集结在一起,寻找机会杀死你。不会有人认为他们的做法是不对的!还有就是,不管别人如何对你,

你接触的那个贱民都一定是有罪的,他会被烧死,因为他辱没了一个有名望的高僧……”

听了这番话,玄奘彻底无语了,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。

他千里迢迢来到佛国,却不曾想,佛国给他的第一印象,竟是人与人之间如此尖锐的不平等!

见他神色黯然,阿提伐摩颇有几分担心,又劝说道:“大王叫我保护法师,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做。法师喜欢看书,弟子觉得您应该看一看《摩奴法典》。”

“就是婆罗门教的那个法典吗?”玄奘问道,“我是个佛教徒,为何要去看别的教门的教规?”

阿提伐摩道:“虽是婆罗门的教规,但是这里的多数国家都奉行,它是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的生活法规和基准,包括佛教徒和耆那教徒都不能轻易违背。法师好歹了解一些,以后行事就可以随顺世俗,权巧方便。话说回来,就算您实在不喜欢,不想随顺,看看也没有坏处。以后一旦被人抓住,要烧要杀,至少也知道是为了什么。否则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,岂不冤枉?”

看着这位迦毕拭官员一本正经地说着如此残酷的话,玄奘不禁苦笑起来。

一行人终于进了城,这个周长千余里的国家是连接中亚和天竺的要道,因而商旅众多,市肆当途。居民大都体形矮小,容貌卑琐,举止也显得轻佻浮躁。

滥波国的佛教显然不是很发达,这一点打从玄奘进入国境就看出来了。不管是在乡间还是城市,到处都是或简朴或富丽的外道天祠,共有几十座,各种奇形怪状的异道进进出出,熙熙攘攘,煞是热闹。

玄奘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些异道,他们的服饰五花八门,裁制诡异。有的在腰间系着孔雀尾羽,有的脖子上挂着人骨项链,有的只用草和木板掩盖身体,有的则干脆赤身裸体,还有的全身涂灰,林林总总,不一而足。最正常的要属那些身穿白衣或红衣的,看上去还算有些威仪。

相比之下,佛教寺院就少得可怜了,这一路他们只遇到了不到十所,且僧徒少得可怜。

不过这里的僧寺结构倒也新奇,四角建有高楼,至少三层,屋椽和屋梁雕镂得奇形怪状,门窗和墙上绘有众多漂亮的彩绘。

寺院里就可以找到《摩奴法典》,玄奘嘴上说不看别的宗教教规,其实并无太多忌讳。出门在外,多了解一些东西总是好的。

何况他也看出来了,在这块土地上,婆罗门教显然比佛教更发达,指导着人们的生活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婆罗门教的法典,也就相当于这块土地上各个国家的世俗法典。

来到了人家的地盘,却不去了解人家的法律,最终的结果很有可能像阿提伐摩所说的那样,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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