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,当他得到了这个“有”的答案后,心里依旧无法安然。固然“有”这个答案符合佛经所说的“有地狱”,可是却跟第一位大德的回答截然不同,他心想:既然这两位都是知名的禅师,都是人人认为已经见性、有大修持的大德,怎么两位禅师的回答会不一样呢?
所以,当他得到这个答案后,心里照样不满意:到底谁才是对的啊?第二位禅师比较高明,还是第一位比较正确?在他心里,起了种种的分别比较。
于是,他又跑去问第三位大德。
第三位大德听了他的叙述与问题后,笑着问他:“这位居士,我问你,你有老婆吗?”
他回答:“我有老婆。”
第三位大德继续问:“那第一位大德有没有老婆?”
他答:“他没有老婆。”
第三位大德:“那就对了嘛!”
根机较利的人,应该很容易悟得到这句话的意义。有老婆者,贪爱淫欲者也。而淫欲又是生死的根本,所以有地狱。对女众来说,这里的“老婆”指的就是丈夫、老公。但是,你千万不要执著在是否真有老婆,或误以为有老婆(配偶)的人就会下狱。重点在于,当你的心落在贪爱淫欲而无法断尽时,就是落在生死轮回里,早晚一定会落在六道的地狱道。
出家人修行无论是否证道,首先要努力的目标就是要断除种种的淫欲贪爱,既然能断淫欲贪爱,就不会在六道里轮回而落入地狱。所以,即便地狱存在,但对于已经了断淫欲贪爱的出家人而言,也不会产生任何作用。
“不会产生任何作用”并不是想尽办法克制自己的欲望,而是修行到了一定程度之后的自然现象,也就是禅宗所讲的“现量境界”。这不是天方夜谭或痴人说梦,我们的圣严师父就有这样的体证,在我们的日常生活里,也有一些可以用来比喻的例子或情境。
比方说,前两天我有机会跟这里的一位Echo菩萨出门,她问我:“法师,我老公的那群朋友都喜欢喝酒,又喜欢嗑药,我们和朋友聚会的时候,如果不跟他们一起这样玩,他们就会觉得我们很怪!尤其是我们学佛了以后,无论是在思想、行为等各个方面都和他们不同了,他们认为我和我老公好像化外之民一样。我很为难,如果喝酒,那就犯戒,但是不喝,又不能跟他们相处,该怎么办呢?”
外国人聚会,除了喝酒,当气氛高昂一点儿的时候,他们还可能会吸食一些大麻或白粉之类的毒品。至于在中国台湾或中国大陆,大家聚会时虽然也常会喝酒助兴,但嗑药就很少见了,像我长到这么大,药品长什么样子,我从来都没见过!
我们虽然常常在电影里看到那些吸食毒品上瘾的人,在毒瘾发作的时候,眼泪、鼻涕直流,痛苦得在地上打滚的模样,看在眼里,我们也会觉得很可怜,也好像知道戒除药瘾是很难的一件事。但对大部分的中国台湾人而言,在真实的生活里,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这种东西,所以在我们的脑子里,从来不存在该怎么防备毒品、要怎么断除毒瘾甚至于吸食后该怎么去忏悔赎罪等等的问题,我们的脑子里连“吸毒”的念头、观念都不存在,所以根本没有这样的困扰与问题。
也就是说,“吸毒”这件事,根本对我们这样的人产生不了作用,那么,我们需要如何努力修行才能远离毒品吗?根本不需要。
甚至,当我们听到人家说“吸毒”的时候,我们的耳朵就只是听到这两个字的声音而已,脑子里根本没有任何的想法,没有加入自己比较分别,就好比是一面镜子,无论外境、外物的模样如何,都只是单纯如实地映出和呈现,这就是禅宗所谓的“现量境界”,我们在稍后会对“现量境界”有更多的说明,现在你只要知道“产生不了作用”大致上的意思就可以了。
同样地,当出家人真正精进于道业的时候,从那一刻开始,就远离了淫欲,也就远离了生死的根本。等到有所成就时,纵然世间有种种淫欲的现象,但对他完全产生不了任何影响。
师父就是一个例子。师父在《雪中足迹》书里提到,在他这一生,出家、从军,乃至于二度出家后,他时时刻刻都告诫自己,一定要持身严谨,不可以轻易犯戒,绝对不可以碰女人,也不可以跟她们有任何的关系。
师父说,在从军期间,因为日常生活苦闷无聊,所以,只要有空闲、放假的时候,他的军人同寮一定出去找女人。当时有多人都告诉他:“走啊!我们去啊!不会怎样的!”但他都不为所动。为什么他能不为所动?因为他能认知自己当时虽然在相上是个军人,但本质上还是个出家人,所以就得远离女色。师父就是要不断地告诫自己,要远离这些东西,不可触碰。
他一直都是这样警戒着。
师父从美国刚回到中国台湾弘法的时候,连身上的僧袋,都不让女众帮他背。一开始,他常常要我帮他背僧袋,如果真的没人帮忙,他就自己背。我记得有一次,我刚好要去上厕所,他老人家的背包蛮大的,如果我背着去厕所,实在很不方便。我不知道师父的包包里有什么宝贝,如果随手一放不见了,那可不得了。当时身旁刚好有一位对师父非常发心、非常恭敬也很精进的女菩萨,所以我就顺手把包包递给了她,说:“你帮我背一下!”
但哪里知道,我才从厕所走一出来,就看到背袋已经背在师父身上了,师父还摆了我一个臭脸,很不客气地说:“果如,我叫你背耶!”我还不懂他的意思,还傻愣愣地答话:“是啊!师父,我在背啊!你怎么拿回去了呢?”我心里想,我上完厕所本来就是要把包包拿回来背,我并不是不肯背师父的包包,我很愿意啊!只是我想不通,包包怎么跑回到师父的肩上去了?
师父接着说:“我叫你背,意思就是背袋不可以交给其他人,尤其是女众!”我又回答:“师父,我上厕所不方便耶!而且帮我拿包包的菩萨和我们都很熟,不用担心财物会遗失,有什么不可以呢?”我的脑筋一时还转不过来,只听到师父没好气地说:“我的东西,不准让女众碰!”
那时候我才知道,原来连一个背包,他老人家都不允许女众替他执持。我不知道他后来是否依旧如此,但师父早期就是这么严格,如果要我用台湾话来形容,那就是:“这位师父好‘龟毛’喔!”意思是凡事吹毛求疵到了极点。当时师父真的就是这样严格!